紙傘被甩到一邊,濺起大注水花。
李南看到寧綰臉上的血色都褪去,一張小臉蒼白得可怕,捏著蠍子的手都在顫抖。
方才的調皮可愛一點兒也不複存在了,像是換了個人似的,突然就正經起來了。小心謹慎的模樣,很是楚楚可憐。
李南看得有些不忍心,伸手把蠍子接了過來,為了表示蠍子是沒毒的,不會傷人的,還刻意拿在手裡轉了幾回。
本來是想讓寧綰看了放心的,哪知寧綰看了,竟然越發的惶恐不安了。
鬼運算元不由嗔怪的看了李南一眼,又笑呵呵的對寧綰說,“阿綰,這是沒毒的,你不要太害怕了,阿南只是愛說笑,他不壞的。”
“是。”寧綰強笑著說,“煜師弟只是調皮了點,這樣很好。”
李南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寧綰當時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試探,好像只要他點頭了,應了她那聲煜師弟,她在鳩尾山就能立足了一般。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分明渾身都是不服輸的機靈勁兒,非要裝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甚至,那假裝的樣子已經將她真實的模樣都遮掩住了。
究竟是什麼樣的處境能將人變成這樣的模樣呢?
沒由來的,李南有些心疼面前這個女子了。盡管他的年紀也不大,卻已經想著他要護她的周全,不要再有人欺負她,讓她可以像方才那樣肆意的說,肆意的笑。
李南將之前同鬼運算元說的話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只想著,只要她能覺得安心,能將鳩尾山看作她的容身之所,能在這兒好好的生活,只是一個虛名,他讓了又如何。
師弟就師弟,只要她願意,他就是師弟。
從初次見面,李南就做出了讓步,打算著,從今以後繼續讓步,可是誰知道,就算是他讓步了,那個叫寧綰的女子也不願意再同他有什麼牽扯了。
她初來時候的肆意,已經被那隻蠍子毒死了,盡管那隻蠍子是沒有毒的,卻還是將她的活潑盡數扼殺了。
她不用肆意來掩飾內心的不安,也不用蒼白來掩飾自己的慌張,她用她固有的姿態,清高而又孤獨的姿態,織成網,橫在了他們中間,也將自己禁足於那方小小的院落,從不涉足他的半分。哪怕他有意前往打擾,她也選擇視而不見,哪怕他願意他進去他的地盤,她也絕不窺探。
李南後悔了,他始終忘不了那個下雨天,她突然闖入他視線的嬌俏模樣,忘不了她拉著他的手,喚他師弟的可愛模樣。
他是真的害怕她就這樣防備他一輩子,再也不同他親近了。
直到那一個夜晚。
足不出戶的寧綰破天荒的出了房間,還是在深更半夜的時候去了斷崖邊。
內宅的事情,李南也是曉得的,女子間的算計,見得人的,見不得人的,多了去了。
可他從來沒想過,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寧綰會在斷崖上殺人。
只是到底是傻了些,殺人不成,差點將自己扔下山崖去了。
眼見著那瘦弱的身子要被婢女拽下去了,李南想也不想就撲上前,一把摟住了寧綰的腰。
本是可以一腳將婢女踹下山崖的,李南恨得牙癢癢,也是想一腳把人踹下去的。
可是他貪戀懷中的溫暖,那婢女越是往前拽,他越是往後拉,她的身子才能越發的往他的懷裡靠。
他本以為,她這麼瘦,她的骨頭大概會硌著他,可是她的身子很軟,出乎意料的柔若無骨,靜靜的依偎在他的懷裡。
他俯身間,鼻息裡全是她發間的香味,薔薇花的香味兒,充斥在他的鼻尖。
李南覺得自己在做夢,那一天過後,寧綰驀地同他親近起來了,像是她的眼裡終於看到了他,不僅如此,她待他很好,將他當做了最為親近的人,寵著他,護著他。饒是他說話不中聽,她也不介意,饒是他小孩子脾氣,她也不介意,饒是他像個跟屁蟲似的粘著她,她也不介意。
李南真心覺得,自己過上了神仙般的日子。幸福起來,他分不清南北東西,只知道纏著她,粘著她,寸步不離的守著她。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都睡了,他便起身去她的房裡,坐在她的床邊,在黑夜裡虛虛描摹她的眉眼,偶爾會被她察覺,她便問,
“煜師弟,你來我房中做什麼?若是再拿了蠍子來嚇唬我,小心我一把火將你那些破東西全燒了。”
李南便笑呵呵的回答,“我是那樣的人嗎?當初年紀小不懂事嚇唬你一回,你都要記一輩子了不是?那你最好好好記著,永遠都別忘了去。”
是真的,李南是真的想要寧綰記著他一輩子,他不怕寧綰記仇一輩子。因為他已經打算著,他會和她一輩子。
就在鳩尾山待上一輩子,哪兒也不去,或者遠離紅塵世俗的日子,要是寧綰覺得這樣的日子無趣,他也可以找了一個熱鬧的地方,過她想過的日子。
可她到底記不得了,到底是忘記了那隻惹人厭的蠍子,從那以後,徹徹底底的忘卻了。她當然也不知道,他的那些蠍子,之後為了救她的眼睛,也盡數做了藥引子,再也沒法惹她蒼白了臉。
李南始終都在想,不知她是如何看他的,在那個空山新雨初見的時候,不知那個時候,她的眼裡可曾裝下了他。還在為找不到的最新章節苦惱?安利一個 或搜尋 熱度網文 《搜尋的時候記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這裡有小姐姐幫你找書,陪你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