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雖然只是個二等丫頭,可論起私下的做派,絲毫不比寧綰差,粗活累活全不做,還曾直言自己不熬夜,有時比寧綰還睡得早。這事兒寧綰一直都知道,並且默許了的。
寧綰眼中寒光乍射,繃著唇角說,說,“嬤嬤,長夜漫漫,要不是不殺個人來壓壓驚,我怕我睡不著。”
其他可惡的人都遠在京城,她有想殺的心,奈何隔得太遠,夠不著。有個季月在跟前,不殺不快!
陳嬤嬤一怔,愣愣的看著寧綰,問,“小姐方才說什麼?”
陳嬤嬤人是老了,但耳聰目明。她之所以再問一遍,不是沒有聽清寧綰說什麼,而是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經寧綰嘴裡說出來。
要知道,寧綰是個膽子小的,平日看詞話本尚且不敢看殺人放火的一頁,今日卻說要殺人,這不是駭人聽聞了嗎?
陳嬤嬤又問了一句,“小姐想要殺誰?”
“季月。”
看見陳嬤嬤更為茫然的表情,寧綰自嘲的笑笑。
前世她多麼喜歡季月,凡事將就討好,將季月當做推心置腹的姐妹,祖宗似的供著,生怕季月看不起她,生了二心。
出嫁時,特意選了還不夠資格的季月做陪嫁,到頭來,季月是如何對待她的?
——唯別人馬首是瞻,害得她不得善終。
扇在她臉上那些火辣辣的巴掌,什麼樣的力道,什麼樣的滋味,她了記得清清楚楚!
“這麼多年狐假虎威,過著小姐該過的好日子,她應該沒什麼遺憾的了。”寧綰面色平靜的重複道,“我要殺了季月。”
她既然醒了,重新來到了這裡,那麼擇日不如撞日,就在她醒來的第一天,用季月的鮮血去祭奠前世的她的在天之靈!
“小姐,你一個還沒及笄的女兒家,怎敢說出這樣的話。”要是被別人聽見,免不得頂著個嗜殺的惡名,誰還敢娶她進門?
陳嬤嬤臉色大變,連忙伸出手要捂住寧綰的嘴,寧綰往後退了一步,堪堪避開。
“嬤嬤是看著我長大的,今天,我只問一句,嬤嬤相信我嗎?”寧綰問。
陳嬤嬤仔細看著寧綰的眼睛,看到的不是平常時候的怯懦,而是不容置疑的無畏,這樣的寧綰,倒是有了幾分姚氏的風範。
只是,寧綰怎會突然間就變了一個人?
這個寧綰,更像是寧國公府大小姐本應該有的樣子,可是,這樣子的寧綰,一定不是她所熟知的寧綰。
寧綰不再說話,就那樣靜靜的看著陳嬤嬤,眸中情緒沉落,積澱在眼角。
要是陳嬤嬤無法接受這樣的她,她可以為陳嬤嬤買下一處宅子,讓人伺候著陳嬤嬤安享晚年。
但是,誰也別想擋住她複仇的路,誰擋她的路,她就殺了誰!
陳嬤嬤被那雙明亮的眼睛震懾,不由自主的問,“小姐要老奴怎麼做?”
她就知道,陳嬤嬤前世能把她當做親生孫女兒對待,這一世也會不假思索站在她這邊的。
寧綰動容一笑,拿過一邊的燈籠,說,“鳩尾山的東邊不是有一處斷崖嗎,我在那裡等著嬤嬤把季月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