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叔看陳柔在皺眉頭,一聲咳嗽,目光轉向了門外。
院子的大門就在正對面,雖然還有三個緩步和園林景觀,即使大門敞開,外面的記者也很難拍到屋子裡的情況,但是,遠處的樹上還有倆狗仔呢。
高倍鏡一架,他們就能透過敞開的大門,一路拍到陳柔。
她總不能在記者的鏡頭下又把公公給趕走吧,但她也不清楚家裡的情況,就看明叔:“明叔,您看呢?”
明叔笑著說:“原本給老爺準備的房間做了太太的健身房,也不好搬家,三樓倒是有空屋,但不及二樓的溫度穩定,不過有一間空房,四樓也整體空著。”
聶榮當然想住二樓的主臥,可聽說陳柔佔了,也不好要,再一聽四樓整體都空著,那就是沒有佈置,空落落的,叫他怎麼住?
但是三樓的話,估計就是孩子們的小臥室了,要平常,他怎麼會願意住?
他是聶家的家長,卻去擠個孩子住的小臥室?
可為了躲張子強,他也顧不得了:“就三樓吧,阿寬,去放行李。”
見阿遠不肯要傭人抱,也在扭來扭去,他拍拍雙手上前:“來,爺爺抱抱。”
阿遠要的是爸爸,可不是這個陌生老頭,連拱帶躲,還要來個鯉魚打挺,傭人以為老爺子真的能抱,要給,但陳柔搶著接過了孩子,並問:“叫爺爺了嗎?”
見阿遠還不乖,指他鼻子:“看到了嗎,這是爺爺,叫爺爺。”
媽媽一兇,阿遠就乖了,可是他不會叫爺爺呀,孩子撇嘴:“爸爸。”
陳柔再說:“爺爺以後要跟我們住,阿遠還小,不必天天早起給爺爺請安,但是見了爺爺要有禮貌,要記得問爺爺好。”
正好聶榮伸著手呢,媽媽又很嚴肅,阿遠再撇嘴:“喔。”
聶榮轉而進了客廳,笑著說:“阿柔,不愧當初你母親總誇你,你是個好孩子,這聶家,也就你當得起女主人。”
他於聶釗來說,不是個夠格的父親,他自己心裡最清楚了。
沒有愛過聶釗,他就只能用道義和孝道,大道理來綁架他,聶釗故意懟他或者給他甩臉子,他也只能自己內化,不過陳柔不論待他,還是教育孩子,在這方面不帶情緒,也願意教孩子講禮貌和規矩,聶榮於她,就是真心佩服。
阿遠也是真好玩,小小一點人兒,扶著沙發跑來跑去,這兒拍一拍,那兒鼓搗鼓搗,對了,據說不愛喝水,想要讓他喝水,就必須開啟電視機,邊看邊喝才行。
看著他,聶榮就不免又要想,聶耀也滿三十了,就不知道他在大陸有沒有看好的女孩子,會不會過段時間也結婚,而他性格更乖,生的孩子,應該也更可愛吧。
這老爺子不但自己搬家,連狗狗追風都帶上來了,有孫子繞於膝下,相伴的老狗陪於左右,再有個敢單車挑張子強的兒媳婦,當然萬事不愁,優哉遊哉。
但是,出差回來的聶釗下了車,聽明叔一講,上樓的時候就在撕領帶了。
脫了外套洗罷手進餐廳,見老爹坐的是自己的椅子,臉拉的更長了。
唯一的欣慰是,這回終於看到真正的爸爸回來,兒童椅上的阿遠一個拱腰,直接從兒童椅裡拱了出來,聶釗在伸手,他在攀爬,小小一點人兒,他竟然記得爸爸,還叫的那麼清晰,而且本來環上爸爸時,在笑的。
但是仔仔細細看了一會兒爸爸的臉,竟然小嘴巴一撇,環著爸爸的脖子就哭了。
聶釗趕忙拍兒子:“不哭不哭,爸爸這不回來了嗎?”
抱兒子悠著,又說:“想爸爸啦,以後爸爸再也不要一個人出去了好不好?”
孩子要的,不是某一個人的愛,而是所有人都愛自己。
更何況阿遠從生來,記憶中爸爸就每天都在,卻一下子出門那麼久。
臭小子一個,他倒比他媽還會撒嬌,直接哭的不行了。
聶榮看了很新奇,他也心情好,笑著說:“真是奇怪,我有三個兒子,可沒有哪一個像阿遠對阿釗一樣,跟我親暱過,難道是父子緣份不夠?”
陳柔只笑了笑,沒接話,也在同桌吃飯的聶涵卻說:“應該不是,爺爺,我想您應該沒給兒子換過尿布,餵過奶吧,我小叔可不一樣呀,阿遠的尿布他都手洗過。”
尿布不應該是傭人去洗的嗎,餵奶不也該是傭人的事?
但算了,聶榮看不慣兒子,可他不說什麼,畢竟他是已經被拍死在沙灘上的前浪。
他起身說:“你們慢慢吃吧,我吃飽了,該去消食了。”
……
聶釗雖然一直忍著,卻也一直沉默著。
吃完飯上了樓,把兒子放到床上,再把隨身的公文包往沙發上一甩,他也不說話,看陳柔往沙發上一坐,跪到地上,就把頭杵她懷裡了。
老爹搬來住,其實是一件特別小的事情,在聶釗的生活中,就好比一粒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