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傻蛋!”陸壓氣急,開四處找茶壺。
雙成眸光一閃,取出一個小巧的水晶瓶。瓶中醇酒色如胭脂,嬌紅可愛,她一手撥開螺絲銀蓋,登時甜香滿室。陸壓嗅到氣味,立刻伸手來奪,不同方才爭搶珠花時的激烈,這次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拿到了玫瑰酒,一飲而盡。
雙成湊到他身邊,看他舒了口氣的樣子,問道:“好喝麼?”
“好喝!”他吧唧一下嘴,問道,“這又是哪兒來的?”
“你管那麼多作甚?”雙成笑道,“你就說,喝下去滋味如何?”
“心中爽快,滿口甜香。”陸壓側頭道,“就是有一點,頭暈……”
一語未盡,他身子就是一歪,往旁邊倒去,被早已在一旁等待的雙成穩穩地接住。
陸壓沉入了柔軟的水波中,上方的漣漪一層層的散開,他歪頭看了看周圍繽紛的遊魚,想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
“我在做夢嗎?”他喃喃道,耳畔響起一個熟悉的女聲,輕柔婉轉,“對,你就是在做夢。”
他一驚,偏頭一看,眼前還是遊魚水波,耳朵裡卻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發絲的蕩漾,還有略有些急促的呼吸。
他又聽那人問:“你還知道我是誰嗎?”
他聞到淡淡的木犀香,欣喜若狂,抱住她道:“我知道,娘~~~”
董雙成一時不察被抱個滿懷,她氣都快喘不過來了,這麼大個兒子,還真是消受不起……
“行了,行了。聽話,娘抱你去睡覺啊。”雙成僵硬地拍拍他的背,他戀戀不捨地松開手來,嬌聲嬌氣地應了一句:“嗯!”
董雙成看著他兩頰生霞的樣子嘆了口氣,將他打橫抱起,放在床上。一捱上枕頭,他就要掙紮著起來,雙成忙按住他:“怎麼了,怎麼了?”
“發冠沒拆,難受~~~”他指著頭道,雙成咬咬牙,壓低聲音道,“來,娘給你拆,拆了就馬上睡覺,知道嗎?”
腦子都糊塗了,怎麼還不暈?說好的仙人醉呢?他不會一直都這樣吧。
雙成搬過他的腦袋,耐著性子給他拆下束發的紫金冠,拿篦子一下一下替他篦頭。他的發質極好,如清泉春柳一般,散在雙成的膝上,就似一匹黑色的絲綢。一梳下去,也是輕易便可到底。
雙成挑挑眉,開始碎碎念:“睡吧,睡吧,睡一覺,長一寸……”
唸了半晌,她念得口幹舌燥,陸壓還是瞪著兩顆骨碌碌轉的黑水銀盯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甜甜蜜蜜道:“怎麼啦,怎麼還不睡覺?”
陸壓以更甜蜜的聲音回答道:“娘,床墊下有東西硌著我了。”
“東西?”雙成在醉鬼的指示下,摸索了半晌,終於找到了一個米粒大的木屑。
當她看到那個小木屑時,整個人都懵住了,我的媽呀,活了三十來年,第一次見到活的“豌豆太子”。床墊下既然有木屑,那就不可能只有一個。雙成拈了好一會兒,早已失去耐心,她無語道:“木屑怎麼了,你就不能忍一忍嗎……”
陸壓不敢置通道:“忍一忍?您以前從來不這麼說的,我可是太子,我為什麼要忍?”
“行行行,是娘忘了。”雙成趕忙道,“你還是個太子呢,多了不起呀。那這樣吧。”
她靈機一動,帳底傳來滋滋的聲音,綠葉柔枝婆娑伸出,倏忽之間就長成青翠大樹。
雙成對他努努嘴:“變成原形上去睡,這總可以了吧。”
變成原形,才能取到太陽真火啊。雙成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陸壓卻搖搖頭拒絕了。
“這不是扶桑,不能睡。”
“讓你去你就去,你這當成扶桑不就好了嗎?”雙成默算時辰,早就已經急得頭暈腦脹。
“好吧。”陸壓被說得一愣,他搖身化作金烏,振翅飛了上去。
人家說不是扶桑不能睡不是沒有道理的。世上只有扶桑神木,不懼太陽真火,能讓他們兄弟十人在樹上睡覺。現在他變作原形飛到凡木上,大火一下就燒起來了。
太陽砸到眼前是什麼感覺,雙成現在就是什麼感覺,滿目都是刺眼的金光,她清晰地感覺到火焰從地上蔓延開來,火舌已經吞噬完她的靴子,開始燒裙子了。
楊僩在外面看得目瞪口呆,忙祭出戊己杏黃旗,這才遮蔽住金光火焰,再遲片刻,大火就能燒出去,不到一炷香就能把這座山燒空。
“表妹!”他急急以法力傳音,推門就想進去,卻被熱浪灼得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