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才發現車後還坐著個中年女人,一身黑衣服,鬢角還突兀的帶著一朵的白花,滿臉淚痕。
她看到波寶表情一滯,激動的下意識伸手要抱他,嘴裡喃喃道:心心,我的心心…
然而緊接著不知道想到什麼,神情強忍痛苦的收回手按著胸口,嫌惡的雙目緊閉淚流的更急,手指間一枚碩大的紅寶石戒指在肅穆黑衣的映襯下倏忽一閃。
吳袖逸心中莫名煩躁,彷彿自我勸慰一般說道:“我覺得他們肯認波寶再好不過了,他們是波寶的親人。難道不比跟著我們強嗎?”
“人不可以太自私,你捫心自問能帶好他嗎?他吃不好、睡不好、被王悅打、誣陷,恐嚇,嚇到發燒你在哪裡?再怎麼總比跟著你強吧。你難道忘了嗎?剛才他還差點被吳桂山掐死。”
“還有,就算你順利帶出來波寶,你認為五十鈴車主有幾個膽子,敢得罪他們。”吳袖逸也不想這麼咄咄逼人,可感覺胸中有團烈火,燒灼的她胸中悶疼,刻薄的話像巖漿一樣肆無忌憚的噴薄而出。
傅高明眼睛裡的受傷遮都遮不住,他傲然抬頭冷冷的說:“你怕我自己去,我絕不會讓他們帶走波寶。”
他轉身決絕的奮力追著黑車呼喊,拍打車玻璃。
吳袖逸看著他單薄的身影越來越遠。
逐漸與黑暗融為一體,只有他頭上白色紗布像個小白點一樣,倔強的不肯融入夜色,還能隱約看到,她佇立良久直到連最後一點白色也看不到了。
風卷著傅高明遺落下的草帽送到她腳下。
“哎,小姑娘你還沒走呀?”藍布褂老太太左手抱著嬰兒,右手攙扶著兒媳婦走出來,看到吳袖逸驚詫的瞪大眼睛問道。
吳袖逸默默撿起草帽攥在手中,帽沿的黃草散了邊,手心毛刺刺的微疼。
她頭也沒回的說道:“不坐了,退錢。”
藍布褂老太太聞言臉一垮,後悔不該多嘴一問,支吾著剛想溜走,就看吳袖逸直挺挺向後栽倒。
藍布褂老太太慌忙上前扶住她:“哎哎,你這是怎麼了?”
……
兩天後,吳袖逸坐在陽光滿滿的病房中,手裡端著一碗青菜粥,慢悠悠的一勺勺的喝光碗裡的粥。
藍布褂老太太賀老太一臉不滿的接過空碗,喋喋不休的抱怨道:“我這把老骨頭上輩子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孽,伺候了兒媳婦三天剛熬出頭,你又給我續兩天,老腰都要斷了。”
吳袖逸眼皮也沒抬:“那你退我車錢,退了錢現在就可以走。”
賀老太當即噤聲,一陣風似的端著髒碗筷出了門,一點也看不出腰像要斷了的樣。
沒幾分鐘賀老太端著洗的鋥亮的碗筷又推門走進來,又開始喋喋不休的抱怨:“洗個碗像打仗似的,水房人多的擠都擠不進去,累死我了。”
吳袖逸閉目養神:“那可真是巧了,這個點早飯太晚,午飯太早,這不早不晚的還爆滿,難道今天全院的人都送早飯送晚了?還是午飯都提前吃了?”
賀老太麵皮一僵,沒想到她這麼難糊弄。
陪著笑湊到吳袖逸跟前小聲討好到:“我不是忙嗎,家裡還有兩張嘴,吃喝拉撒都要我伺候,還得大老遠跑來給你送飯,你就多擔待點嘛。”
“直接退我車錢,你也省的辛苦。”
賀老太眼看邀功不成,直接耍賴:“退錢你就別想了,不可能。”
“你欺負我小,那我讓我奶來跟你要。”
賀老太聞言嚇得面色一變,吳奶的威名短短幾天已經全院皆知。
趕忙拿起蘋果削了起來,三兩下削好遞給吳袖逸,軟言哄慰:“好袖袖,好姑娘,你就原諒我吧,我保證再也不晚來了好不好?下午我給你殺只雞吃,養了一年的公雞,最補身子。你喜歡吃紅燒的,還是清燉的?”
吳袖逸沉默了幾秒,等到賀老太急不可耐了才淡淡道:“清燉的吧,半隻就夠。”
賀老太面色一喜,清燉好哇,産婦也能吃,正好給她兒媳婦留半隻雞,省的她分開做,當即痛快答道:“哎,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