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安慰我了,我知道我的錯。”胡敦儒的表情很是沉重,顯見十分難過,卻向寧婉說:“我是想告訴你,你已經大了,不能與男子同桌而食。”
三家村日常中,不是一家人,男女也是不好一桌吃飯的。自己之所以會在這裡就是因為爹請吃飯的都是男子,所以她才避出來。
但眼下胡敦儒的提醒讓寧婉啼笑皆非。她雖然與小柳坐在一張桌上,但是這桌子並非尋常家裡用的桌子,而是一張長條的大案,兩邊擺了許多的凳子,來喝羊湯的人不分男女兩幼就都在這大案子兩旁坐著,根本不是平日的同席!就在小柳來前,也有旁在大案的另一邊喝羊湯,而且小柳來後坐的地方離她並不近!
胡敦儒看出了寧婉眼中的不贊同,趕緊就又說:“鎮上的人多不讀書不知禮,我們不要與他們一樣,無論何種情況都謹慎守禮。書中曾雲‘慎其家居之所為。’也就是說在獨處無人注意時,自己的行為也要謹慎不苟,更何況此時乃在街頭眾目之下乎?”
原來胡敦儒知道他們在街頭眾目之下了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說自己,他想過自己是什麼感覺嗎?若是尋常的小姑娘,早被他訓得哭了。
當然若是別人,寧婉早幾句話駁了回去,但眼下畢竟是自己敬重的胡敦儒,寧婉就解釋道:“這裡只有兩張案子,如果我不在這裡坐著,就沒有地方坐了?”另一張案子上也有兩三個男子。
胡敦儒反問:“坐著重要還是守禮重要?”
這個問題雖然比不了“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但是其實也是一個道理。寧婉是守禮的,但是她從不覺得餓死事小。說這話的人一定沒有真正到了快餓死的地步,否則他決不會這樣說的。
寧婉曾經經歷過,當爹的病沒有錢看,父女二人生活窮困到了極點時,她並沒有選擇餓死,而是想出了別的法子。眼下她一大早從三家村出來,走山路,在鎮子裡看房子,又與林家講價錢,早累得不成了,如果不在這裡坐,又到哪裡站著好呢?她可不能為了固守那些虛禮而為難自己。
就像自己當年的選擇,肯定不是正路,但也不是邪路,人在任何時候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此時寧婉心裡又升起了一種慶幸!
幸虧,幸虧自己沒有與胡敦儒定親,他實在是太迂腐刻板了!而且他還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對自己,對自家人比旁人要嚴格。自己正是因為與他家成了乾親,他才會來管,那麼將來他的妻子會被怎麼嚴格要求呢?
所以寧婉在胡敦儒嚴肅認真的目光之下,在心裡不屑地哼了一聲,隨口應付道:“好,我以後注意些。”卻依舊還在原處坐著,動也沒有動一下。
胡敦儒還要再說,一起吃飯的幾個人從羊湯鋪子裡面走了出來,他見了許老先生、里長、寧梁等人便趕緊上前去行禮,寧婉也站了起來。
許老先生見到心愛的學生,就笑問:“不是放假讓你們回家嗎?你怎麼在這裡?”
胡敦儒恭敬地行禮說:“學生收拾了書和行李正要回家,路上遇到了我孃的乾女兒,就停下來說話。”又指了指寧婉。
寧梁也笑著說:“這是我家的么女。”
許老先生其實並不記得寧婉,因此只隨意點了點頭,卻笑問:“你們兩村化干戈為玉帛,你們兩家又結了乾親?”
寧梁就點頭,“正是。”
許老先生哪裡能知道兩家結為乾親還是緣於他為學生說親的事,只當他們為了解開仇怨呢,因此點頭讚道:“大善!”
寧梁倒還不怎麼樣,偏胡敦儒剛被小柳損了幾句,心裡有病,此時聽了這聲贊將臉都漲得通紅,偏他又沒法與先生說明——當初他就想不管不顧地將古家的親退了,以免留下一生洗不掉的汙點,但那時要顧及的便很多,到了眼下早已經更不能再說了,只能忍在心裡。
寧婉見許老先生心情正好,就笑嘻嘻地上前說:“老先生,我們家過了年要開鋪子,能不能請老先生給我們寫一個匾?”
許老先生剛吃了酒,又見自己調節好的兩個百年世仇的村子中已經有結乾親的,且他對家裡有了損失卻還一聲不吭的寧梁頗有幾分好感,便撫須答應了,“好!等過了十五你們來我家拿!”
寧梁和寧婉便更加喜悅,許老先生不但答應給他們寫匾,就是連起名字也應下了,這可是許多人求都求不來的呀!
寧家與林家早約定了交房子的時間,因此大家又說了幾句道別的話,便各自散了。寧梁帶著女兒,又有胡敦儒三人同路。
胡敦儒帶的東西早被寧梁接過來放在驢背上,然後讓女兒也坐了上去,便牽著驢與胡敦儒走在前面,兩人一路說話。到了路口分別前,胡敦儒就又囑咐寧婉,“婉妹,剛剛我說的話都是正經禮數,你以後還是小心些的好。”
寧婉坐在後面的驢背上,一直盤算著怎麼將鋪子重新收拾一番,怎麼才能更好地開始自家的生意,現在被胡敦儒如此一說,忍不住笑了,原來他還沒有忘記呢,這個人未免有些太迂腐了吧!因此向他擺擺手道:“替我給乾孃帶好!”
轉過山路,寧婉早將胡敦儒的話忘了,她想的是寧家鋪子終於實實在在的出現了,不再是過去寧家心裡的鋪子,她一定要將這鋪子一步步地開得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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