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聽著無語,默默轉身進去,沒一會兒出來,拿著包袱:“這是上回林妹妹走,你送她的。她轉送於我,讓我好好待你。”寶玉把八音盒上的鑰匙扭了幾扭,“叮叮咚咚”的響起了西洋曲子。
寶釵吸了下鼻子,止住淚,拿手帕子擦了擦眼淚:“既然老爺已經把你趕出了家門,這裡也沒再住得道理。日後我們幾個全得靠你了。外面的房子先得找好,你要開胭脂鋪子,鋪面子也要找好。這裡帶走哪個,留哪個,也得商議好。”
“這個自然。鋪子,前陣我尋過,倒是拿不定什麼主意。”
“這個容易,回頭讓我媽來一趟。我們家的張德輝生意上極老道,讓他幫著選就是了。”寶釵和寶玉商議起這個,心裡的難受和煩燥倒好了許多。
薛姨媽當天就知道了,來了對著寶釵大了一場。倒是寶釵不僅自己不哭,還勸住了薛姨媽和王夫人,再把這幾日要做得事吩咐了下去。
鋪子,薛姨媽讓張德輝把薛家的一個給了寶玉和寶釵。住處也不另找,就住在了鋪子後面。店員什麼的,等以後再找。
跟著去的人,麝月和秋紋都說跟著。寶釵的鶯兒和小蟬自然也跟著。王夫人又把寶玉屋裡的幾房人都給了。再把自己的嫁妝大部分都給了寶玉和寶釵。寶玉出去日子倒不艱難,手裡有了活錢反而比在賈家時還要自在些。雖說那些勳貴家的公子來邀寶玉出去玩。寶玉卻拒絕了,說要為賈母守孝三年。
賈政聽說了,氣得罵寶玉:“孽障。”
賈赦跟賈璉說:“寶玉這是當他爹不在了。不然一個孫子,又不是承重孫,給祖母哪用得著守三年的。唉,也難怪你二叔要氣成那樣。”
賈璉解釋著:“寶玉怕是因為老太太生前最疼他,所以這才要為老太太盡一片心。這樣也好,省得那些人惦記著他手裡的那些錢。”
“嗯,二弟妹可是差不多把自己的家當都搬空了。可憐珠兒的老婆孩子呀。”
李紈心裡難受著,跪在賈母靈前,心裡念著賈珠。若是賈珠還在,孤兒寡婦的怎麼會淪落到如此。賈蘭只對李紈說:“媽,明年我下場定然考個秀才回來,日後會讓母親誥封一品。”這才讓李紈心裡好受些。
趙姨娘心裡也不好受,在賈政耳朵邊嘀咕:“太太屋裡的東西,好些是老太太的,這日後環兒還要成親呢……”
“環兒還小,連親事也沒要定下來,說這些太早了。等到時自然有環兒的。”賈政放下了筆,“那些是太太的嫁妝,她願意給哪個就給哪個吧。寶玉是她生下的,你就別說了。”
趙姨娘這才不敢再說。
寶釵跟著寶玉走了,王夫人只能以後還是讓鳳姐管著榮國府這攤子事。
從那天起,雖說只有一牆之隔,黛玉和賈家卻是斷了關系。日日忙著要走的事,黛玉也不再去想了。上一回走就已經是要斷絕關系,不就是再斷一次罷了。
王張氏來了,拉著黛玉往屋子裡走,眼睛沖著院子瞧了瞧:“這是要走了?”
“是呀,日子大概沒幾天了。你也知道,我們是外使,若不是過年,哪能在京裡待這麼久的。”黛玉嘆了口氣,“原本想去再去老太太靈前上柱香的,現在也不成了。”
王張氏尷尬地笑了聲:“賈二公子的事,長安城裡都傳遍了。也難為你了……”拍了拍黛玉的手。
黛玉明白了:“說是我調唆的?”
“這話當然不會說,只是說受了西洋人的蠱惑,賈二公子才會這樣子的。”
“也差不多吧。”黛玉笑了。
“不過這樣子對你們倒好。我跟你說……”王張氏又瞅了瞅左右,壓低了聲音,“有人去長安府告賈家了?”
“告賈家?為什麼?”黛玉睜大了眼。
“看你也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這些事自然不知道了。好幾個人一起告的,顯然是有備而來。頭一個是原來長安守備告,賈家收人錢財唆使節度使雲光將未嫁兒媳判給原長安府府太爺李衙內,致使守備兒子與兒媳雙雙殉情,逼死兩條人命……”
黛玉“啊”了一聲。
王張氏瞧著黛玉:“第二個是一個叫張華的人,告賈家霸佔原妻,且又逼死原妻尤二姐。”
黛玉眼簾垂了下來,這個她不知道張華是誰,可知道尤二姐是給鳳姐生生使巧計害死的。
“第三個,石呆子告賈家強奪民財。第四個,是賈家原來的奴才告賈家放印子錢……”王張氏慢慢地說出來,“□□丫環不遂,反倒逼得丫環跳井。”
王張氏嘆了口氣:“還有的不跟你說了吧。”
“還有什麼,嫂子就都說了吧。我還是能經受得起,怎麼著,我也是海上繞了一大圈的人。”黛玉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