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發著呆, 不知道賈政為什麼打自己。
邊上的小廝也不知道, 遲疑著不肯搬長條凳,拿板子來。
賈政急著跺腳:“不知死活的奴才, 再不去就打死你們。”小廝們這才去,也有機靈的趕緊往裡面給王夫人報個信。
寶玉從最初的震驚中恢複過來,低垂著頭:“兒子不孝,不知道做了何事讓老爺震怒,要責打兒子。”
“你還有臉問?”賈政指著寶玉的鼻子罵,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臉倒憋紅了。
“兒子都不知道做錯什麼事, 自然也不知道有臉還是沒臉了。”
幾個小廝差點沒笑出來。
賈政的鬍子給大口的氣吹得飄了飄:“你倒是會說笑話了,不錯呀, 長進了。”
“兒子不敢。只是實在想知道老爺為何要責打兒子, 不然兒子縱然捱了打,也無從改起,反倒讓老爺白氣了。”寶玉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 就這麼說著。
“好, 好, 說得極好。那我告訴你,你會調弄胭脂花粉的事, 現在天下人都知道了。都知道我養了個不肖的孽障,不光跟戲子混一塊,還給戲子調弄胭脂花粉,賈家祖宗的臉都給你敗光了。”賈政只覺得這老臉都給丟光了。
寶玉聽了臉色變了變, 又鎮定了下來:“其實有件事,也想等老太太的喪事辦完了,再跟老爺太太說。”
“你還有事?”賈政吃驚地問。
“是,等太太來了,一起說吧。”
賈政指著寶玉:“我就知道你的聰明勁全在這上面了,想著等太太來救你吧。好,現在沒了老太太,我看誰能救了你。”
寶玉站在那裡:“老爺息怒,兒子沒覺得誰能救得了兒子。‘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
外面傳來了王夫人的聲音。門客、男僕都避了開去。
賈政冷笑了聲:“太太來了,我倒要聽聽你要說什麼,等你說完了,再打你不遲!”
王夫人一進門,正好聽到這個:“老爺,為什麼要打寶玉。”
“老爺,太太,這話我還是在老太太靈前說吧。想讓老太太也聽聽,難為老太太疼了我一場。”寶玉說到後面,流出了眼淚。
王夫人只要能不給賈政打寶玉有什麼不好,到了老太太靈前,自然有老太太的護佑,直說好。
賈政青著臉,領著頭出了書房。
一群人到了老太太的靈堂,賈赦帶著賈珍、賈璉、賈環、賈琮、賈蓉、賈蘭正跪著。看到賈政這麼走進來,臉色陰沉,賈赦站了起來:“這是怎麼了?”
“大哥,弟弟生了個不肖的孽障,給祖宗蒙羞了。今兒個,我要在老太太的靈前,處置了這個孽障,然後我也一頭撞死在老太太的靈前。”賈政哭了起來。
王夫人臉一下煞白,護在了寶玉的前面:“你要打死他,先打死我吧!”
賈赦的臉色都變了,拉著賈政:“寶玉做了什麼,讓你這樣生氣?”
“讓他自己說,他有臉著呢!”賈政跪了下來,“母親,兒子不孝呀……”
“嘩啦啦……”王夫人領頭跪了下來,李紈、鳳姐、寶釵都跪了下來。寶玉也跪了下來。
黛玉正在院子裡看著溫得指揮士兵們打包箱子。達西站在黛玉邊上:“天色陰的,可能會下雪,你還是回去吧。”
“我得好好瞧瞧,這可是咱們帶來的骨瓷,別帶來時沒事,回去卻給碎了。”黛玉笑著,“真冷了,我就回去了。”把籠在暖手筒裡的手抽了出來,伸進了達西的手套裡,“看我的手多熱。我捧著手爐呢,倒是你可沒有。”
達西把手套摘了,去握黛玉的手:“還行。”
“什麼叫還行,就是很暖和。”黛玉帶著點示威的意思,“可別老小瞧人。”
雪雁指著西邊:“怎麼麝月又來了?”
達西和黛玉也看了過去,麝月幾乎是跑著過來的,這可不多見。
黛玉就笑了:“怕不是你讓寶玉喝酒的事發了,太太要捉你去問罪了。”
麝月跑了過來,一向的伶牙俐齒,這會兒就只剩下氣喘和斷斷續續的:“我們二奶奶說老爺要打死二你了,求姑爺去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