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與魏,算是親近的姓氏,都源於周武王的十五弟。
魏國得氏的先祖是匹夫畢萬,憑著一身本身和貴族血統,在晉國打出了一片天地,受封於魏。
龐本意為“龐人”,龐者,高大也,在“民不變業”的時代,龐人是專門給王室負責建造房屋的一群人,或者叫一個部落,後畢公高後人的庶子受封於龐鄉,乃有龐氏。
後魏徵龐,龐涓的家族遷於魏,因為也是貴族出身,所以有機會立功受賞,龐涓於西河逐漸有了名聲,已然成為西河軍中年輕才俊中的佼佼者。
西河武卒的體系還在,龐涓憑藉戰功也已經積累成為將軍,他並沒有參與之前的與秦一戰,而是在秦人順河而下後在黃河北岸佈防。
昔年頗為先進、可以吊打西秦壓服韓趙的魏武卒,此時的反噬和缺點已經顯現出來,或者說因為魏國敗多勝少,使得這種制度的缺點過早地體現出來。
所謂武卒,也就是一群廉價的、不尊重舊血統的、新一批的、玩不起六藝和戰車計程車。
士階層的數量是基本固定的,嫡長子繼承,庶子成為庶民,所以士階層的擴大很難。
而武卒,則是選拔庶民中的善戰者,賜予他們一種“士”的實質卻沒有士的名分,一旦被選中,一輩子都要當兵。
好處是家裡可以免除勞役、賦稅,戰功和戰利品可以換土地、可以有隸農有奴僕。
農兵是農閒訓練,武卒則是職業兵,整日訓練,國家擔負糧食、衣衫、甲冑、兵器。
所以偌大一個魏國,根本養不起太多的武卒,而且很明顯需要不斷地對外擴張才能夠不斷地擴大武卒的數量,擁有更多的賦稅、更多的土地便可以免稅免役。
自耕農怕的不是什一稅,怕的永遠都是君主忽然增加的稅,和幾乎無休止的役。
魏武卒以免稅免家裡其餘勞役為利益,弄到了整個諸夏的第一批職業兵,前期優勢極大,可到現在問題也已出現。
第一批的武卒,沒有戰死的,如今已經基本成為了新的軍功貴族,雖然說論起來可能也就是一群沒有下士名分的下士,可他們已經成為魏國西河軍的支柱力量,成為了第一批正式的軍功地主。
他們也有了自己的利益訴求,他們渴求的是軍功和土地、人口,然而魏國這些年一直戰敗,使得他們的利益難以得到滿足不說,還使得新一批的武卒數量銳減。
魏國拿不出足夠的錢和土地以及隸農人口,將武卒制度推廣全國。
而火藥時代的來臨,使得武卒的優勢逐漸降低,冷兵器時代的整日作戰訓練的常備軍,可以以一當十;而現在,他們和各國的火槍手對射,並不會因為他們一輩子從軍便可以以一當十,最多也就是以一當二。
他們訓練了一輩子,十餘年,真正到戰場的時候,卻未必就能及得上訓練了三年的火槍手。
西河一戰,他們又損失慘重,他們迫切地希望參與到魏國的公子之爭當中,謀求一個自己利益的代言人。
他們不想參與東南的戰爭,因為他們知道泗上軍的力量,他們不想和明顯比自己強大的敵人戰鬥。只有勝利,才有軍功,才有土地,才有奴僕,而失敗,什麼都沒有,包括命。
後世蕭規曹隨的前提,是整個天下和社會是平穩進步的。
吳起開創了募兵加府兵的先河,以魏國的生產力和財政收入為基礎,前期自然是奮勇無敵——一群飯都夠嗆能吃飽的農兵,一群一年冬季才訓練的農兵,武卒真的能做到以一當五,敢玩命就有戰功。
而現在,天下在鉅變,這些制度需要修補,可魏國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站出來修補這些制度使之符合如今的情況,依舊保持原樣,更多的心思都用在了公子之爭貴族之亂上。
現在的西河武卒,不想打比他們強的敵人,更不想去東南拼命。
和秦國打,那是為了自己的土地,自己在西河的家人和利益,而且秦國看起來也不是那麼不可戰勝,至少現在看來不是那麼可怖。
和泗上打,圖什麼?有傳言說,都城有人準備把自己家所在的土地割給秦人,那自己還為什麼而戰?或者說,在都城的那些貴族們,願意把他們的土地分出來償還這些三十多年的老武卒們嗎?如果不願意,他們憑什麼不去打秦人奪回土地,卻要去打泗上那些三十年不敗的軍隊?
現在,他們需要一個人問一問朝中大臣們:如果割了西河,那麼自己少了的土地,從哪裡補?朝中那些動輒佔地百萬畝、動輒封地百里的貴族們,是不是願意拿出他們的土地,補給武卒系的新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