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漆黑一片,紅色飛蟲漫天皆是,淺淺的反光從它們的翅膀中折射下來,林悅跪在地上,飛蟲振翅的聲音怎麼聽都像是無數人壓低後的啜泣聲,源源不絕,林悅的眼淚也無聲無息地湧出眼眶。
突然,上方有水落下,將林悅淋濕。是下雨了嗎?房間裡面哪來的雨水?林悅抬頭向上看去,那些密密麻麻圍在自己周圍的紅色甲蟲居然融化在了落下的雨水中,成片成片哀怨的哭泣聲也隨著怪蟲的融化而消失了,這雨水分明是憑空出現在這房間中,林悅伸手接住幾滴輕輕一嗅,居然是白酒的醇香!
奇了,房間裡面居然還能憑空落下白酒!不等林悅細思,忽然有光線一閃而過,林悅的視線追了過去,看到的是孤單矗立在室內的梳妝臺,那一閃而過的陽光是從梳妝臺上的鏡子裡發出的!
林悅這時才注意到那是一面銅鏡,從銅鏡邊緣的紋理圖案來看,做工精細卻又年代久遠,而那鏡面則打磨得十分光滑,林悅看到鏡中自己的同時還能看到鏡內有一星光點在不停地閃爍。
林悅擦了擦眼淚,走近去看那銅鏡,若有所思地向鏡面伸出了手指,不料,當她觸碰到鏡面的時候卻毫無質感,彷彿這銅鏡本就是虛無之物,林悅的手伸入到了鏡中,這面鏡子後面居然別有洞天,林悅心中一驚,越走越近,她的手在鏡子裡面也越伸越遠,突如其來的一股力量在鏡子那邊猛地將林悅一扯,林悅一個踉蹌便朝梳妝臺撞了上去……
很快,當林悅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不在方才昏暗的房間內了,這裡是明亮寬敞的醫院,走廊的盡頭是産房,林悅看到了兩個十分眼熟但是卻又極度陌生的人——她的小姨和姨夫!那是年輕的司晴楚和北宮季恆正擔憂地守在産房外面,裡面傳來了一個女人因生産劇痛而發出的慘叫,蒼白的世界因為這身慘叫而震動搖晃起來,林悅聽著這聲音頭痛欲裂,雙手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全身都縮了起來。
直到那撕心裂肺的聲音結束,林悅才緩緩回過神來,松開手抬頭發現自己身處潔白的病房中,面前就是病床。
妹妹小心翼翼地抱著初生的嬰兒在病床邊說:“姐姐,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虛弱的姐姐冷漠地扭頭,說:“拿開,我不想看到她!”
妹妹沉默了一會兒,依舊帶著笑意說:“不如就取一個‘悅’字吧,我希望她能後開開心心地長大……”
妹妹還在說話,在林悅痴痴地看著她的時候,忽然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林悅的面前,那個人居然是公西文,他在這裡沒有坐輪椅,而是筆直地站在林悅的面前。此人出現的那一刻起,這裡的磁場就混亂了,林悅看到周圍空間開始扭曲,就連妹妹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後面爆出了姐姐的怒吼咒罵,但是都隨著公西文的到來聽不太真切了。
如果可以,林悅希望可以呆很久很久,好好看看當初的一切,但是公西文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這個本就蒼白得不那麼真實的世界開始泛黃了。
林悅吃驚地看著此刻行動自如的公西文,問:“你來做什麼?”
公西文一把抓住了林悅的手腕,說:“可以了。”
“什麼?”林悅完全聽不懂他的意思。
“帶你出去。”公西文冰冷地看著林悅,強行拉扯著她抬腳離開。
這個世界的黃色猶如夕陽西下一般,漸漸暗沉,轉瞬天色一片漆黑,腳下傳來了紛紛攘攘的呼喊聲。周圍的醫院病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腳下的火光卻照了上來。
林悅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漂浮在半空之中,下面是一個古城,狹窄的街道、接連在一起的屋子、老舊的磚瓦、揚起的屋簷還有古城各處的亡魂,哀嚎一片。奇形怪狀的鬼差在其間穿梭,時不時用鞭子狠狠地抽攔路者。
公西文的手非常有力地抓著林悅,所以她安然無恙地漂浮在古城上空,看著下面時起時落的鬼火和黑煙,疑聲道:“這裡難道就是枉死城?”
公西文並沒有閑情去跟林悅解釋什麼,他陰沉著臉看上去心情十分陰霾,對著虛空揮了揮手,一面銅鏡便憑空出現在了公西文的面前,這個銅鏡非常眼熟。
“難道這個就是你們家的陰陽鏡?”
公西文一個字都沒有說,拉著林悅往銅鏡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