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律望著展櫃後面的樓梯,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說:“公西清琳把居然枉死城裡的怪哉放了出來!”
澹臺涉不由得看看自己腳下,不由惱火地說:“從古至今枉死城裡向來都是怨氣沖天,她幽冥公西氏鎮守的就是枉死城,居然敢把枉死城內怨氣所化的怪哉往陽間裡放!”
“估計只放出了一點點而已,怪哉被鏡館限制,只能盤踞在內,”北宮律抬頭仰視鏡館四角,這裡面暗得有些壓抑,“鏡館本身有陣法所圍,所以站在外面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裡面的玄機。”
幾句話的功夫,兩人已經經過了所有展櫃,唯有一條通向樓上的樓梯展現在兩人面前,澹臺涉想也沒想就抬腳踏上臺階,說:“下面沒人,那林悅就一定在二樓了!”
“糟了!”北宮律回眼望向一樓的所有展櫃,說,“一樓的銅鏡全是仿版,那真正的陰陽鏡就一定在二樓了!”
北宮律話音未落,樓梯上便響起了澹臺涉奮力奔向樓上的腳步聲,緊隨其後的是北宮律,他在後面邊跑邊說:“時辰不對,可千萬別讓悅兒看到那面鏡子!”
跑到二樓樓梯口的時候,兩個人都驚呆了,一時間不敢輕易向前多走一步。
二樓非常空曠,空空如也只有一面遠遠掛在牆壁上古銅鏡正對樓梯口,林悅果然早一步到達二樓,現在就背對著兩人站在二樓正中央的地方,她正對著鏡子一動不動,還保持著邁步向前的姿勢,右臂微微抬起伸向銅鏡方向,渾身上下都被纏上了一層暗紅色的絲線,最後一股絲線順著林悅微微抬起的右臂伸入了遠處牆壁上的銅鏡之中。這層絲線又輕又薄,後來的兩人勉強能透過那層絲線看到林悅雙目已閉,神色悵然,好似入夢。
“林悅!”澹臺涉大喊了她一聲,那邊沒有動靜,他邁步出去,看著林悅此時的情形,卻不敢輕舉妄動。
最後一縷絲線伸入鏡中,幻化成了映象,鏡中成像居然不是這個世界的倒影,北宮律看著出奇,澹臺涉心急如焚,看見好似對鏡發呆的北宮律便惱了,說:“你在看什麼呢?林悅現在怎麼辦啊?”
北宮律目不轉睛地盯著銅鏡深處,對澹臺涉招手說:“悅兒的魂魄已經被吸進去了,趕緊打電話給公西師伯!”
澹臺涉也擔心地走到了北宮律的旁邊,望向了深邃的鏡面,那縷暗紅色的絲線好似沒有盡頭地在黑暗中延伸著,直達一處幽暗的房間……
林悅走完了最後一級臺階,看到一個身姿婀娜的女人背對著她坐在梳妝臺前輕輕梳著那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透過鏡子她看到了女人的正面,那是一張美麗妖嬈的臉龐,帶著令人膽寒的笑意,她是那般痴迷地看著自己,眼中帶著醉意。除此之外,昏暗的房間內再無他物。
“為什麼?”林悅在樓梯口站定,並沒有向前靠近的意思,她看著對鏡梳妝的女人發問,語氣中帶著一股難以壓制的畏懼和怒火。
“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一開始,女人的口氣輕飄飄的,但是漸漸的,她的嚴厲起來,透過鏡子看著身後的林悅,“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問我問題了!”
這樣的回答令林悅胸中的怒火漸漸翻騰起來,她慢慢向前邁步,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意對鏡子前的女人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愛你的、恨你的,你統統都不放過!你還有沒有人性了!”
“人性是什麼東西?”女人輕蔑地笑了,“就因為我身邊全都是沒有人性的東西,所以我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現在我的女兒卻問我什麼是人性?”
“你胡說,分明都是你的錯!”林悅步步逼近,痛斥道,“我從來都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卻恨我如世仇!我爸爸也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要他永世不得超生!”
司芊楚得意地笑了,一點人性都沒有地笑了,十分殘忍地說:“這都是你們還給我的債,而且還沒完。”
“胡說八道!”林悅沖上前去,抓住了司芊楚背對著她的肩膀,可是,那手感卻如同抓到了一把豆腐渣,爛了!司芊楚的肩骨肌肉還有衣衫在林悅一把抓住的時候糜爛墜落,還未及地時化為了數只紅色的飛蟲又扇動翅膀重新騰空。
林悅嚇了一跳,立馬收手回來,坐在原處的司芊楚卻張狂地笑了,她被抓破的肩膀開始潰爛,碎裂出更多紅色的飛蟲,她不再看鏡子裡的林悅,而是回過頭去面向林悅,可是當那顆腦袋真正轉過來的時候,林悅看到的卻是鐘離和淵肆無忌憚的笑臉,他頸項以下的位置已經千瘡百孔不成人形,似乎隨時會支離破碎,四肢已經陸續碎裂化為飛蟲,唯有軀幹還支撐著這顆笑得面目可憎的頭顱,他邊笑邊說:“沒錯,是我殺的,是我殺了你爸爸,你又能拿我怎樣?報警吧,可是沒有人會承認鬼神之說,沒人會相信你!整個六族都站在我這邊,也沒有人會幫你!”
“啊——”林悅極怒之下發出一聲尖叫,她看到了梳妝臺上的剪刀,直接抓在手裡想也不想往鐘離和淵的胸口紮去,一下、兩下、三下,可是為什麼,鐘離和淵的笑聲還是不絕於耳?
數不清的紅色甲蟲從腐朽破敗的軀體中沖了出來,四處飛竄,林悅的視線之中只有一片血紅。林悅在絕望中嘶聲喊道:“我做錯了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