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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各種思想

一場罕見的暴風雪在12月襲擊了城市,民間傳說那是這座城市一千一百一十四年以來的第一次下暴風雪,但官方給出的說法是兩百年以來第一次下雪。暴風雪猛然而至,天氣預報在半個月前預測到會有降溫,一週前預測到可能要嚴重降溫,大雪下起來的八個小時之前確定將會天降大雪。所有的準備工作都來不及做,人們被封在家裡——並不是因為道路被封,而是因為這座城市沒有人準備厚衣服,並且空調只能製冷。

政府派飛機冒著暴雪天氣給城市送來棉衣棉褲,市裡派隊伍用車拉著一捆捆棉衣棉褲挨家挨戶的發放。最開始大雪落地即化,幾個小時後開始落成厚厚一層,越積越厚,直到道路不通,送棉衣棉褲的車在路上拋錨,車上人員只得下來抬著棉衣棉褲往返於城市的各個街道。

我想起秋沛對我說過,她從來沒有見過下雪,她從小到大去過北方四次,都是旅行,每次去的城市都不一樣。前兩次是在夏天,最後兩次專門挑在冬天。乾燥的寒冷讓她難以忍受,她穿多少衣服都感覺到冷。她去得那幾天天氣預報說北方有降溫天氣,很可能帶來大雪。她興奮地不行,和隨行閨蜜整夜趴在賓館的窗臺等著大雪到來。溫度急劇下降,刺骨的寒風吹進屋子,她毫不介意。但她待了整整一週,絲毫沒有見到大雪的痕跡,只有寒冷讓她刻骨銘心。巧合的是,那些天,她前兩次在夏天去的那兩座北方城市大雪漫天,連續下了半個月。她和閨蜜回來的路上哀傷的說自己可能終生都和大雪無緣。我告訴她我的家鄉每年至少下三場大雪,從第一場大雪到來年開春,整整一百天的時間,積雪不化。整個世界銀裝素裹,大雪會壓斷光禿禿的樹幹,道路消失,荒原上滿是野兔奔跑留下的坑印,在戶外幹啥都得半眯著眼睛,雪白的像是透明的,會把太陽光反射的無比刺眼。屆時,河流結冰,連瀑布都要靜止在空中,形成美麗的冰簾。

她神往至極,埋怨說自己只見過颱風、暴雨和冰雹。我告訴她我可以帶她去我家玩,讓她欣賞大雪。而在她待過的這座城市,她走後幾十天,下了一場兩百年以來的第一場雪。她本可見證歷史,實現願望,我想如果不是我,她或許不會走的那麼早,這麼想絕不是自作多情。她的家鄉離這座城市僅僅一百公里,寒潮說不定會覆蓋到她們那兒。我上網查詢資訊,發現她們那兒豔陽高照,溫度宜人。兩地間隔並不算遠,說不定她會為了這場雪重返這座城市。想到這兒我大感欣慰,又疑惑重重,如果她真的回到這座城市看雪,會待在哪裡?這座城市的街道、被雪壓得不堪重負的糖棕樹、那些我帶她去過的熟悉的地標建築會不會帶她重回過去,品嚐過往的味道。她所有的情況我都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兒我可以肯定,她絕不會再回這座院子。儘管我以前對她做出過很多錯誤的判斷,但這次我相信自己的判斷絕對準確。

大雪下了兩天兩夜,棉衣發到每個人的手中之後,街道和院子擠滿了人,好多人都是第一次見雪,滿大街幾乎都是穿軍綠色棉衣的人。他們做著各種能想到的和雪有關的活動,雪人林立,雪球亂飛。第三天,大雪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用刀攔腰從空中砍斷。陽光普照,積雪只用了一個多小時便融化的無影無蹤。街頭水流漫漬,凍死的昆蟲和動物不計其數,河面滿是泛著白肚的死魚,街道和海邊的酒瓶椰、小葉榕、朱蕉等景觀樹全部凍死。政府開始整理市容,重新統計、栽種景觀樹。暴雪導致五人死亡,三十九億財產付諸流水。

我住的那個院子裡的木棉樹被凍死,再也不會在每年的二月份開出鮮紅的花朵。房東回到院子,將樹伐掉,準備種一株新的景觀樹。他問我種什麼樹好,我說啥也別種了,留著這麼一個寬敞的地方最好不過。房東聽取我的建議,將院子重新規劃,鋪上磚塊兒,中間用紅色的地磚拼起來一個木棉花的圖案。

“那株木棉是二百年前我先人種的,那時候這個城市的上一場大雪剛過。”房東說:“總得留點兒紀念。”

我不知道他說的真假與否,我根本看不出來一株樹到底長了多少年,那棵樹被伐走的時候,我也沒有數它究竟有多少圈年輪。

潁秀已經是第五次升職,但依然只比一般的員工高了一個級別。對於這次晉升,他高度重視,設宴慶祝,他正兒八經的給我發了一封邀請函,用快遞的形式寄給我,並說明要給我留上賓席位。我覺得他大題小做,以他的性格,他還會得到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晉升,但永遠只會比一般員工高一個級別。

“你的運氣太差了。”潁秀見到我說:“你來這座城市兩年,就發生了兩起千年難遇的自然災害。”

他所謂的宴會只有八個人到場,在一家飯店圍了一個圓桌,到會之人沒有一個是他的同事,全部是他來這座城市認識的朋友。有些我以前就見過,也有幾張新面孔,他介紹我的時候依然用一成不變的語言:“這是我的發小,叫婁禹其,是個畫家。”他在席間侃侃而談,不知疲倦,壓根不提工作和晉升的事情。但這次他不負眾望,再也沒有跌下來,兢兢業業,工作成績出色,薪水提升,但依然沒有多少存款。

“莫名其妙。”他說:“我的錢都花到哪兒去了?”

“你買套子都得買10塊錢一隻的。”我說:“錢自然是花在你自己身上了。”

他好像聽到了名言警句般恍然大悟,感嘆自己生活奢侈,沒有理財意識,並且感謝我指給他一條明路。作為謝禮,他將自己的那臺大電視送給了我,然後自己換了一臺更大的,說這是他最後一次買貴東西了。那臺電視我帶回沒有開啟過一次,一次趁房東來院子的時候,讓房東幫我去舊貨市場賣了,房東說東西還不錯,自己拿走,抵了我一個月房租。而潁秀每月依然做著自己最大的限度的消費,經常不知道自己的賬戶裡還有多少錢。但他對兩千這個界限非常敏感,每當看到銀行卡剩下兩千塊錢的時候,便努力踐行細水長流的生活風格,直到下次工資發下來又大手大腳,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我重新回到以前的日子,將房間重新打掃,書架和床都挪了位置,給電鋼琴留了一個更舒服的彈奏地方。只要沒有其他事情,我每天都堅持練至少四十五分鐘的鋼琴,剩下的時間都在讀書中渡過,所有的東西都透著平淡溫順的調子,偶爾帶點兒乏味。

在一次完成的作品背面寫姓名和時間的時候,寫出的年月日讓我感懷不已——原來我已近在這座城市將近三年之久了。那天我回到房子,對著穿衣鏡裡面的自己看了好久,重新審視著自己,希望看到自己不一樣的變化,又希望看到一成不變的自己。在學校圖書館的時候,那個小個子圖書管理員說我渾身上下透露這一股學者的風範,那時我並沒覺得。來這座城市,潁秀給他的朋友們以畫家的身份介紹我時,也有幾個人說我不像畫家,像個學者。我懷疑我對自己的評價是否存在偏差,於是,我生平第二次仔細審視鏡子裡面的自己,依然沒有發現自己身上有他們所說的學究氣息。

這是我第三次為了審視自己而站在鏡子前面,我的變化很明顯,我的頭髮從以前的短髮變成了長髮,自從跟秋沛換了房間之後,我就再也沒理過發。不是為了什麼,而是根本想不到理髮,任其自由的生長。不知不覺間我的耳朵開始被頭髮遮住,眼睛也被頭髮遮住,我將額前的頭髮分向旁邊。到最後,有了像女人一樣用將頭髮攏到耳後的習慣,額前的頭髮已經不能靠分向旁邊來解決遮擋視力的問題,我用發弓將頭髮向後攏起來。當在鏡子裡面看到攏起來的效果的時候,嚇了一跳,額前露出髮根的位置讓我想起了海琳琳,我趕緊將發弓扔掉。最後嘗試著將頭髮分向兩邊,秋沛給我用捲髮器做了些小卷,在我蓄起來的圈胡的映襯下,整個人散發著邋遢的憂鬱氣質。秋沛卻對這樣的造型大為喜歡,好像我是她打理出來的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而這個造型讓我的學究氣息在別人面前消失殆盡,再也沒有人說我像個學者,我更多聽到的是:“你一看就是個畫家。”我在的公司男同事當中,兩個留光頭,頭髮剃得乾乾淨淨,像是剛剝掉皮的楊樹,剩下的幾個都留長髮。最初只有我一個人留著最普通不過的男性短髮。但我相信,我之所以將頭髮留長,絕不是因為覺得我在公司太過於另類,而是實實在在的沒有想起來理髮。我也相信,工作性質會讓對人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所有的改變自己都不會知道,而我根本沒有想起來的理髮或許也和這個有關。

但我變得更像個畫家則是個事實。我曾經想過我要變成怎樣的一個人,但所有想到的可能性我都不滿意。在初到這座城市生活捉襟見肘的時候,我一度希望自己能變成一個富翁,當我的生活逐漸歸於平淡的時候,富翁的夢想逐漸散去,以至於我差點兒都忘掉我曾經有過這樣一個想法。有一段時間我希望做一個流浪詩人,我一直堅信繪畫不僅和音樂同出一源,也和詩歌一脈相承。我經常在一個人的時候吟唱歷史上的著名詩人在落魄之時留下的充滿消極情緒的傳世名作,並常常為此落淚,不是因為身同感受,而是為他們難過。有一次看到一個隨地而安的乞丐,他留著和我同樣的髮型和鬍子,他在離我住的院子不遠的地方的一個商鋪門口住了一週左右的時間,每天流露出來無所事事無慾無求的狀態讓我大為羨慕,我又很想希望做他那樣的一個乞丐。我想過像潁秀一樣做個軟體高手,在學鋼琴的那段時間有那麼一刻想做個作曲家。我想到過好多我想成為的人,有些離經叛道,為世俗所不齒;有些安分守己,註定庸碌一生。無論我想過多少種可能,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為一個畫家,儘管我用畫筆和顏料餬口。但或許正是因為我以畫畫為生,所以才不想成為畫家——畫一生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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