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什麼意思。”林季說,“無非是同樣的故事一遍遍的上演,迴圈往複生生不息。今日榮光無限,明日鋃鐺入獄。我們都累了,也該歇歇。”
“你想要休息,別人未必會肯。”聽到林季的話,瞿風沉默片刻,說道。
林季偏頭看他,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我要是每天都想著別人怎樣,早就該累死了。”
秋風帶著特有的清新與涼意穿過室內,將林季的話也一併捲走了。在這一刻,瞿風總覺得林季身上出現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倦意。
日光落在他蒼白好看的臉上,活像瓷雕的娃娃。精緻,昂貴,歷經幾代,又沾著些滄桑。
“況且……”林季話鋒一轉。
“我前幾年在平州投了個鋪子,生意不錯,賺的比我爹的俸祿高。”林季說,“大概,也許,可能……”
“都超過瞿老闆的資産了呢!”
瞿風沉默,瞿風起身,瞿風跑了。
屋內安靜下來,林季望著瞿風離開的身影,臉上的笑意漸濃。靠在軟塌上,他難得的放鬆下來。
他說的話半真半假,但對於瞿風,他從不為自己的謊言而愧疚。畢竟他們半斤八兩,誰都沒有坦誠相待。
鋪子的確是他的,收益也不錯。當年在平州,外祖教他去做生意,用林季的名義投資了幾家鋪子。
上輩子,林季就是用這幾間鋪子建立起自己的情報網。行安樓給了他靈感,外祖為他打下了基礎。在覺得和穆嘉辰同歸於盡後,林季將這些送給了林瑜。
這幾間鋪子收益是真的不錯,雖然如今沒有上輩子那樣強大的情報能力,林季也滿足了。
安穩就好。
其他的事情,也沒什麼了。只有祁嬴讓自己等他,林季也打算趁這個時機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他。
這一別,天高水遠,說是再見,實際上卻也是難相見了。他們上輩子是怨侶,這輩子卻能稱上是半個友人,林季不想不告而別。
想著想著,林季又靠在軟塌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他再睜開眼的時候,是聽到了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林季起身,發覺身上蓋著件厚厚的狐皮毯子。
“躺著吧。”外祖的聲音從床邊傳來,林季轉頭,就看到外祖坐在身邊。他年紀大了,一連又病了多日,臉上蒼白消瘦,伸出幾乎是有些枯槁的手安撫的拍拍林季。
“我的思衡長大了。”他欣慰的說,“這幾日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做的好。”
林季聞言,眼眶一熱。
“但離京一事,我還得同你商量。”蘭峰看著林季,話鋒一轉,“思衡,你還小,思明也是。你們和我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骨頭不一樣,你們還有大把的時間,大把的機會。雖說人的境遇起起伏伏,今日落魄不代表以後。但此番離開京城,我們的確是很難回來了。”
“世子聖眷正濃,他不會只是一個都城衛左將軍,以後襲爵,繼承父親的榮光,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蘭峰說,“無論是參加秋闈,還是跟著他幹活,都比和我們去看鋪子強,不再考慮一下嗎?”
林季望向外祖,堅定的搖搖頭。
“父親已經被人盯上了,這世界上哪裡有這麼巧的事,神仙打架,偏他被卷進去?”林季說,“外祖,我害怕。”
林季眼神真摯,透著濃重的擔憂。
重生回來,他行事多有乖張,但心裡其實是恐懼的。
失而複得是大喜,得而再失是大悲。
他現在承受不住第二次失去了。
離開京城必定有取捨,林季也明白為了保全家人他必須要有犧牲。
蘭峰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他道,“既然如此,我們宜早不宜遲。”
林季聽到這話,忽然心一沉。
他警惕道:“外祖,出什麼事了?”
“北狄與幽族聯手了。”蘭峰嚴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