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如心中警覺更甚。
但朵哈誠意至此,她也不好不領,轉將那短刃抵上朵哈脖頸,指尖一挑勾出那條絹帕塞進自己懷裡。
朵哈始終一動不動。
“其心!”阿如這才冷冷開口,吩咐道,“退避三丈,警醒十分!”
沈濯的腳步遠了些,阿如刀拿得穩穩的,居高臨下問朵哈:“你要說什麼?”
朵哈這才低下頭,恭敬道:“並非屬下有意冒犯,請公主恕罪。”
“你一直都會說話?”阿如目光如炬,盯著他問,“為什麼要裝作結巴?”
朵哈答得流利:“漠北也非淨土,屬下只是為了自保。”
這倒是實話。
阿如又問:“你方才都聽到了什麼?揀了那東西又故意露給我,意欲何為?”
朵哈眼光灼灼,滿目誠懇:“我只是聽到有人說話,但公主並未叫我,我想公主該是不希望被打擾。至於這帕子,是我撿的,當時他們三人藏於門後,想是倉皇間遺落了。屬下原先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所以故意露出來給您看,見公主那般緊張,屬下知道,屬下賭對了。”
朵哈不常說話,平日裡也是呆呆笨笨的樣子,阿如竟一時分不出他話裡真假,但他意思是明白的,若不是有所求,將這東西和這些話交於答伏邇,她好容易換來的信任便會蕩然無存。
阿如思忖片刻,只好緊盯著問:“你想要什麼?”
朵哈這才稍有動容,眉眼一蹙,哽了一聲:“阿紮木!公主,我只想找到阿紮木,他就算是死了,也該有屍骨。這樣不明不白杳無音信的,屬下真的不甘心。”
說實話,阿紮木生死不明阿如也是難過的,但如答伏邇一樣,找不到下落就預設他已經死了,想著往後厚待他的家人便撂過去,真心沒有當做一件了不得的事。
只有朵哈,幾次三番尋找線索,始終堅持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這一次甚至賭上性命與阿如做交易。
這份堅持,連阿如都頓覺羞愧。
“你……”阿如自慚形穢,眼神躲閃道,“他已經……你明明知道……”
朵哈眼眶瞬間紅了:“他不會!我們說過的,這輩子生要一起上戰場,死,也要一起躺在羊羔皮上喂鷹。這樣,我倆的魂魄始終在一起,下輩子還要做兄弟!”
這明顯超越了兄弟的界限吧。
阿如想到什麼,又覺得荒唐,凝眉道:“你?你們……”
倒是朵哈坦然多了,愴然一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小時候又笨又膽小,是阿紮木替我趕走那些欺負我的孩子。我不敢大聲說話,就算說話也是結結巴巴,他就說,沒關系,以後他就做我的喉舌嘴巴。公主,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我不知道算不算……我就是想讓他回來,想讓他好好活著,哪怕回到那天晚上,讓我去換他,換成是我不知生死,我也心甘情願!”
為一個人心甘情願赴死,阿如做不到,也不會去做。
換作旁人她只覺得幼稚可笑,可這個人是朵哈,卻又覺得合理起來。
“你知不知道這樣很蠢?”阿如冷聲問他,“若他已經死了,你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朵哈抬頭,眼裡淚光盈盈:“屬下知道,所以求公主不要放棄阿紮木。屬下從今往後都是啞巴,不會將今夜的事情說出去。您若還信我,朵哈從此唯公主馬首是瞻,若不信我,屬下便以傷痛為由自請調離公主身邊。主上那樣在意您,斷不會放一個廢物保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