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冷得刺骨,阿如怎麼努力都上不了岸,只能流著淚不停地撲騰不停地喊:“娘親……娘親……”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
答伏邇不在,帳裡只剩下巴絲瑪,不知道在燻什麼,嗆得阿如直咳嗽。
“夫人您醒了?”巴絲瑪聽見聲音,忙過來問,“昨天可嚇死我們了。”
阿如忍著頸項裡鑽心的疼和鼻息間甜膩的香味,問她:“什麼味道?咳……快拿出去……”
巴絲瑪忙吩咐小丫頭拾掇出去,附身在她耳邊說:“左夫人一直派人盯著,帳內血腥氣實在太重,不得已拿香料燻一燻,夫人忍一忍。”
左夫人?這個女人真是陰魂不散,她以為誰都稀罕跟她搶男人?
也就是渾身沒力氣,但凡能起身阿如都得沖到那香繽夫人帳外罵上一頓。
可她清楚記得跟答伏邇的約定,就算是裝,也要裝得像。
掙紮著起身,阿如囑咐巴絲瑪:“將昨日送進來的新茶包上幾包,往各位夫人帳裡都送一送,就說我伺候狼主身子疲乏,少有走動,請姐妹們不要介意。”
這哪裡是送禮?分明就是上門挑釁。巴絲瑪愣了愣,還是按她的吩咐去辦了。
帳裡只剩下阿如,想抬手去拿茶盞卻笨拙地碰倒了一片杯碟。
“公主……”
能在這裡叫自己公主的只有柳葉一個。柳葉許是聽見聲響,怯怯縮在帳外,輕聲問,“您是想喝水嗎?”
阿如嗯了一聲,喊她進來:“受不了碗盞上那股生牛乳的味道,你拿滾水燙一燙再倒茶,或者拿酒涮一涮也可以。”
柳葉忙手腳麻利拿滾水燙了茶盞,斟了茶遞過去:“晨起時狼主專門囑咐過,王帳裡不許外人進來,可左夫人帳裡的努爾姐姐老是找我說話,我只好躲在王帳附近。”
左夫人的人沒事找一個小丫頭做什麼?自然是想打聽阿如的事。
阿如笑笑:“你倒是機靈。不過咱們身處異族之地,小心些總沒錯。平日裡的雜事她們吩咐了你便做,不吩咐便是不願你摻和,你也機警些,別去自討沒趣。”
柳葉低聲應了,不敢看她,阿如又問:“還有何事?”
“我……”柳葉拿手鉸著自己衣襟,好半天才說,“我想回家……”
當時問過她意願,明明是自願來的。如今又要回去,來時容易去時難,這道理阿如明白,柳葉不可能不明白。
但怎麼說也是自己帶出來的人,有始有終也是善事一件,阿如沉沉聲,問她:“你想好了?來時咱們乘攆坐轎,再回去,可就是喪家之犬。”
先是發愣,後又搖頭,阿如心知她年紀小不知事,恐怕自己心裡也沒個考量,遂耐心道:“你等想好了再來告訴我。你若是真想回家我總能替你謀劃,可你回去之後一概事宜我便是鞭長莫及,你先前跟我時曾說你是寧王府新買來的,家裡也沒有父母親人,那你回去之後要如何過活?”
或許是從來沒有人替自己想過這些,柳葉聽著,斂眉低低地哭:“公主……我怕……”
昨日那陣仗別說她了,阿如自己想想都後怕。可答伏爾那樣的梟雄,能以一己之力聚合離散的漠北諸部,並與大周呈對抗之勢,什麼樣的手段沒見過?想要在他手底下討活路,就要比他更狠才行。
“別怕……”阿如喃喃,似是說給柳葉,也像是說給自己,“別怕,天塌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