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也是實話。
答伏爾噗嗤笑出聲來:“你舅舅?郭豐?他那草包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本就不以寧王女兒自居,一時竟忘了遮掩,隱約記得寧王妃姓郭,那郭豐,就應當是寧王妃的兄弟了。
見她不說話,答伏爾靠將過來,問:“怎麼?自家舅舅也認不得了?還是……”
阿如心思飛轉,忙溜牆逃到長條幾案那裡,辯解道:“我,我們漢人女子,自小養在深閨,不可輕易會見外男,就算是,就算是自家舅舅也不行……”
“哦?”答伏爾明顯不信,也跟過去,不依不饒,“既如此,這些話你又是從何處聽來的?”
答伏爾本就身量高大,靠近些都覺氣勢逼人,他又有意施壓,阿如頓時亂了方寸:“我,我聽他對我母親講過……”
這句是實話,陸松鳴確實對他妹妹說過這句話。
阿如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可答伏爾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時間,捏住她手腕上蓄勢待發的袖箭,一把便將她壓倒在幾案上,步步逼問:“那你母親又是誰?!”
“我母親……”技巧在絕對力量下根本不值一提,阿如被製得無法動彈,眼中卻是滿滿的不服輸,“我母親,是寧王妃,郭氏!”
答伏爾顯然不滿意,空一隻手掐住阿如脖子:“還要扯謊!”
突如其來的窒息幾乎要了阿如的命,可她哪裡反抗得過一個如山一般強壯的男人?
絕不能死在這!
阿如腦子嗡嗡響,不忘拼命自救,胡亂摸索間用僅剩那隻手摸到頭上的簪子,用盡全力紮在答伏爾後脖頸上。
想來是這一下起了作用,答伏爾隨即冷靜下來,眼中那抹鮮血似的憤怒漸漸淡去,眼神也清明起來。
低頭看清身下女子憋得血紅卻倔強怒睜的眼,手忙腳亂去試阿如的呼吸,嘴裡還喃喃喊著:“阿依慕……阿依慕……”
好在還留了半口氣在,阿如緩了半天才喘順了,她明白,答伏爾不會無緣無故對她身份起疑,要對付他這樣的梟雄,就得比他更狠。
將那截滴血的簪子抵在自己頸間,阿如啞著嗓子問:“這,這算是交易達成了嗎?咳咳,事成以後……放我走……”
答伏爾沉默不應,阿如便就那樣躺著,眼都不眨一下,蓄力將簪子鋒利的尖刺進了自己的脖頸。
頃刻間血流如注,答伏爾著實沒想到她對自己這樣狠,忙一把將那簪子打遠了,捂著她傷口,揚聲喚了一句巴絲瑪:“去請鐵先生,悄悄的去!”
來的是個怪模怪樣的男人,全身上下不露半點面板,連臉都蓋在一張鐵皮面具底下。看上去極孱弱,身量亦不似漠北男人般高大,操著的卻是漠北口音。
“脖頸處最是薄弱難醫……”面具男人似是傷了嗓子,聲音喑啞低沉,“好在狼主及時按住傷口止血,否則神仙也難救。”
原來血不停的流是這樣睏倦的感覺。阿如只覺自己輕飄飄的,好似在夢裡一樣,又回到兒時與母親為伴的小院子裡。
陽光那樣好,曬得人身上出奇的暖。小小的她就坐在院子裡花藤纏繞的鞦韆架上,任母親在後面推著自己高高飛起來又快速落下去。
眼前的景物快速掠過,風也從耳邊呼嘯而過。母親的笑聲那樣真切,甚至連推鞦韆的觸感都無比真實。
阿如歡喜極了。
可不知怎麼腳下一空,突然就摔下來了。接著耳邊“撲通”一聲,阿如整個人都掉進冰冷的湖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