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肚子裡揣了個,太後本準了她不必來的,但阿姐是個坐不住的性子,趁著肚子還沒大到不能亂跑,覺得反正此行也不必費力,胎像也穩了,便求了太後一道跟來了。
一家一間禪房,阿姐就住在隔壁,便於走動。
此次內外命婦加起來足足百十來位,也虧得香積寺廣闊,禪房眾多,不然還真容納不下這樣多的香客。
齋戒會一日兩次,趙太後帶著內外命婦於大雄寶殿內念經祈禱,朝食後半個時辰,夕食前半個時辰,是一項頂頂無聊的活動。
但這項儀式非常人性化地將桑瑜這等跟來遊玩的小娘子排除在外,也就是說桑瑜和蔡寧她們不用跟著母親誦經祈福,自個玩自己的就成。
香積寺的梅花林便是一個好去處。
到那時,發現其他幾家跟來的小娘子也在這,裹著厚厚的冬裝鬥篷在梅林裡跑來跑去,選取心儀的梅枝。
見桑瑜和蔡寧二人過來,都紛紛過來說話。
知道蔡家五娘剛定下婚期,幾家娘子都笑吟吟過來恭賀,不免也調侃了幾句,聽得蔡寧都紅了臉。
桑瑜在旁看熱鬧樂得自在,沒想到接下來樂子就變成了她。
其中一個黃裙帶著牡丹簪子的娘子轉而又笑嘻嘻地問桑瑜道:“那聶娘子同薛郎君如何了,還是半分芳心不曾動嗎?”
往常這些閑話只在背後傳來傳去,如今來了個膽大的娘子,問到了正主面前,一旁幾個娘子先是驚訝,而後神情都熱切起來,眼中盡是好奇。
猝不及防,桑瑜人呆住了,並感覺到麵皮在不斷發燙。
她記得這個發問的娘子,是兵部尚書家胡家的二孃,最是自來熟不見外,說起話來從不含蓄。
以前桑瑜沒什麼可供人調侃的,如今大不相同了,薛懷瑾這廝讓她的名聲高調了起來。
“胡娘子說什麼呢,我同他哪有什麼,快別笑話我了。”
桑瑜可不敢說她私底下和薛懷瑾那些交涉,不然更說不清了。
知桑瑜面皮薄,胡娘子幾個說笑幾句便收住了,繼續相攜著去看梅花了。
又剩下兩人,桑瑜讓冷風將面上的燥熱吹散,餘光瞥見好友笑呵呵的面容,桑瑜心中一頓,想起了一樁被她粗心忽略的一樁事。
沉了沉氣,假裝挑選梅枝,實則心中認真思考起來。
終於,糾結的內心告一段落,桑瑜喚了正聞梅香的蔡寧,滿臉認真道:“五娘,是我不好,這段時日都忘了與你家阿兄的事,此番可能要讓你們失望了,我似乎沒法應下,對不起……”
桑瑜心中愧疚,人家誠心想同她做親人,自己在這擱滯猶豫了那麼許久,最後還給了一個否定的答案,她回想起來,不免羞赧。
可什麼時候桑瑜開始覺得蔡家阿兄並非她的良人呢?
她也不清楚,一開始沒立即答應只是覺得蔡家阿兄很好,適宜婚嫁,但還是需要斟酌,婚姻大事可不能草率。
到了如今,桑瑜的內心清晰了很多,另一個自己在說,她對蔡家阿兄並未男女之情。
她想尋一個自己喜歡的,也喜歡自己的郎婿。
來自內心深處的堅持,讓桑瑜最終做出了決定,快刀斬亂麻。
蔡寧看著滿臉歉疚的好友,心下雖也替兄長黯然了一瞬,但仍是莞爾一笑。
“耷拉著臉做什麼,不成便不成唄,其實我早感覺出來了,你看阿兄的眼神太過清白,不像是有情意的,也許玉兒與阿兄本就無緣。”
“而且我們做朋友跟你應不應我阿兄可沒關系,無論如何我們都是好朋友。”
蔡寧一如往昔的笑臉讓桑瑜沉悶的心漸漸明朗了起來,二人相視一笑,氣氛再度恢複輕快自然。
兩個小娘子穿行在梅林中,笑聲陣陣,在貧瘠嚴寒的冬日裡鮮活動人。
解了這個心結,兩人如往日一般說笑起來,尤其在一些外人無法探尋的事情上,蔡寧問得最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