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過長安縣縣令家的那位三郎,是個好色荒淫的,家中姬妾一堆,猶不滿足,看上誰家的女兒了便要納,是個聲名狼藉的公子哥。
趙娘子顏色姣好,溫和美麗,被這等紈絝子盯上也不足為奇。
然趙娘子只是個茶坊娘子,如何能抵抗得住這樣的人。
懷著焦急的心緒,桑瑜左等右等,馬車終於抵達延福坊趙氏茶坊。
此刻趙娘子茶坊中卻是有些不妙,還在馬車裡,就聽到了嘈雜聲,掀開車簾一看,趙娘子家門口正圍著許多人,裡頭還有打打砸砸的動靜。
“光天化日之下,劉三郎太猖狂了,這不是強搶民女,逼良為妾嗎?”
“眼裡還有王法嗎?!”
“哎,再氣有什麼用,人家是官家子弟,日子本就不好過,若被記恨上了可就糟了,還是莫要管了,莫要管了……”
聽著耳畔傳來的議論聲,桑瑜再忍不住了,冪籬帷帽什麼的也不要了,直接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一臉憤怒地撥開人群,沖進了茶坊。
“都給我住手!”
進入茶坊內,視線一黑,裡頭的場景讓桑瑜更是來氣。
茶坊內桌椅盡被打砸壞了,杯盞碎了一地,案幾上擺的花草也摔得一地泥土,那些掛在牆上的畫也沒能逃脫,被劃得亂七八糟。
兩個漢子正押著趙娘子,在茶坊唯一還倖存的椅子上,正坐著一個寶藍色錦袍的兒郎,大約二十左右,面色蒼白虛浮,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聽到外面傳來的一聲清嫩的少女聲音,劉三郎定睛一瞧,那雙充滿欲色的雙目便不動了。
也不坐著,即刻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眼睛眨也不眨地落在闖進來的桑瑜身上。
“這位小娘子有何貴幹?”
見了桑瑜,劉三郎暫時將那個賣茶的小婦人拋諸腦後,兩眼放光迎上去了。
“你身為長安縣令之子,竟知法犯法,強搶民女,是何等道理?”
被押住的趙娘子看見桑瑜,絕望的眼中湧現希望,落下淚來。
畫春和阮秋追上來,神情戒備地看著周遭的一切,生怕她家娘子被欺負了。
此番過來沒想到剛好撞見這一幕,帶的家僕不算多,但桑瑜並不怕,因為她阿爺不是吃素的。
雖然她不贊同仗勢欺人這種行為,但某些時候,譬如此刻,她必須得“仗勢欺人”一下了。
聽桑瑜是來質問他的,劉三郎先是一怒,但再看一眼面前的小娘子,笑意又上來了。
“怎麼,小娘子想為她打抱不平?”
劉三郎回頭指了指被家僕押著的趙娘子,神色猖狂。
桑瑜對上趙娘子含淚的雙眼,心被刺痛了,忙不疊過去,推開了那兩個漢子,將趙娘子扶起來。
“趙姐姐你沒事吧?”
趙娘子搖頭,下意識閃到桑瑜後面尋求庇護。
“沒錯,我今日就是來為趙娘子主持公道的,你為惡長安,信不信我將你告上衙門!”
劉三郎笑得更歡,在他看來,這個小娘子雖然周身富貴,氣度不俗,但長安又不是沒有商賈富戶,說不準是這個賣茶的小婦人認識的富家小姐,畢竟這樣的人哪裡會認識什麼高門大戶,不足為懼。
吊兒郎當地往回一坐,哈哈大笑道:“那你便去告吧,看看有沒有用!”
“原是她弟弟豪賭欠了我家名下賭坊的賭債,還不起,她爺娘便要將她賣給我,小爺見她有幾分姿色,不嫌棄她嫁過人,想納她當個妾,誰知道她不識好歹!”
“不過,娘子若是肯代替她,我便放了她,如何?”
猖獗的話說完,劉三郎竟大膽地調戲起了她,氣得身邊兩婢臉色難堪,叱喝出聲道:“狗膽包天的東西,知道我們娘子是誰嗎?”
“劉三,我看你劉家的縣令之位是不想要了!”
隨著畫春的叱喝來的,還有一聲如雷霆般的怒喝,人群散開,一道挺拔的身影跨步而進,手裡順勢提著馬鞭,面若寒霜。
正是聞訊匆忙趕來的薛懷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