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個良好的開端,薛懷瑾滿臉帶笑地回了家,想起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他又緊張了起來,連夜備齊了明日上門的禮。
翌日,聶徵休沐在家,正值朝食,他與妻子正在用湯餅,就聽僕從來報,外頭來了客。
這對於公卿之家本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直到僕從說出那人名諱,夫妻兩都是神情一變。
“你沒認錯,是薛家那小子?”
先是桑淑雲狐疑發問,聶徵雖未語,眼中也是同樣的意思。
家僕真摯回道:“僕絕沒有,那人自稱是薛家郎,通身也是富貴錦繡,更關鍵的是他所騎之馬正是一匹通體漆黑如墨的汗血寶馬。”
整個國朝皆知,薛家郎第一次奔赴戰場立下軍功那年,大宛進貢了兩匹絕品的汗血寶馬,一匹純黑色,一匹棗紅色,黑色那匹因為純黑如墨,油亮生光的外貌被聖人贊為草原黑珍珠,得知薛家郎繼承了他阿爺的衣缽,在沙場上一戰成名,高興得聖人豪爽得賜下了那匹黑色的寶馬。
因這匹馬的獨一無二,也就成了薛家郎的身份憑證之一。
黑馬一入耳,夫妻兩雙雙沉默了下來。
“那小子過來作甚,可有說?”
又嗦了一口湯餅,聶徵淡淡說道。
僕拱手,想起門房那邊的回話,神情也古怪起來。
“回家主、夫人,薛郎君說,他是來、來賠罪的。”
“賠罪?”
夫妻兩異口同聲說道,疑惑中又帶著冷意。
“沒錯,薛郎君言自己當初年少無知,做了蠢事,如今悔悟,上門賠禮來的。”
“家主,夫人,要不要請他進來?”
家僕拱手等候命令,隨後等來夫妻兩一陣冷哼。
“現在知道錯了?悔了?晚了!”
“我聶家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他想怎樣就怎樣的,就說我正忙著,夫人病了,不見!”
夫妻兩很快做出了決斷,將人拒之於門外。
家僕神情訥訥,出去回話了。
聶家門外,薛懷瑾牽著馬在一邊,正有一搭沒一搭地給馬兒順毛,但其實內心已經焦躁到站不住了。
此時此刻,他很難不胡思亂想,心急如焚。
聶家回不回讓他進去呢?
“對不住,薛郎君,我家家主實在忙得抽不開身,主母身子不爽利,沒法接待薛郎君,還請薛郎君改日再來吧。”
家僕面上笑眯眯的,已經做好了這位爺發脾氣甩臉走人的後續。
誰不知薛家這位性情最是乖戾不好惹,在長安年輕一輩中不僅能耐是第一流的,脾氣更是有過之而不及,今日做小伏低過來賠罪,還被家主如此明顯得回絕,他焉能受得了?
但出乎意料得,對方只是沉默了一會,不僅沒有露出怒容,反而揚起了粲然的笑。
“無礙,既然此刻忙碌,那晚輩便再等等,若聶公得閑了即刻來喚我,晚輩是誠心來賠禮的,萬望聶公相見。”
家僕驚異,噯了一聲應下,回去傳話了。
家僕再回來,夫妻兩已經用完了朝食,在閑聊方才的事,聽聞薛懷瑾沒走,還在外頭等著,聶徵不動如山,冷著臉道:“那便讓他等著吧。”
聶宅外,薛懷瑾下定了心要等到聶家人迴心轉意讓他進去,幹脆將他的馬烏珠拴起來,自己靠在柳樹下等。
大概小半個時辰的樣子,聶家出來一個人,是個十六七歲的俊秀小郎君,帶著弓馬,一副要出去遊獵的架勢。
一個直愣愣從正門出來,一個時刻關注著正門的動靜,兩人就那麼水靈靈地碰上了。
可謂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