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俠雖去,弒君的神劍卻已擇主。
衛原茫然。
她從未想過弒君,這樣的大事不該是她這樣的小人物做。
她遲疑地搖了搖頭,不願去碰神劍。
然而下一刻,神武軍的令牌亮起了微光,一支押運著火.炮的車隊,從遠方轆轆而來。
“陛下再次下令,”將軍語氣滯澀,“亂臣賊子,殺無赦。”
黑洞洞的炮.口從他身後伸出,硫磺味從中散發,t戰馬不安地嘶鳴。
亂民驚慌地後退,傷者被踩進了泥地,顧盛和韋都統竭盡全力地吶喊,想要叫停火.炮,穩住民心。
衛原怔怔地望著漆黑的炮口,腦中掠過這些火器的巨大威力,她一直以為,這些火器會用來打擊妖邪。
她還太年輕,這是她第一次明白,總有些事不得不做。
她終於還是拔.出了神劍。
皇帝在行軍路上,身後是神色不安計程車兵,最沒常識的人也該知道,現在絕不是禦駕親徵的好時機。
然而沒人知道的是,現在也是滅絕眾神複蘇可能的最好時機。
這是千萬年時光裡,凡人能做到的極致了。
軍心浮動,陸陸續續有人逃跑,有的被抓回,依皇帝的令,當場斬了。
這無疑會造成更可怕的反噬,皇帝卻彷彿看不到士兵越來越沉默的眼神,依舊我行我素。
禦駕向著奚州疾行,與手握神劍的衛原很快相遇。
皇帝高坐龍輦,身側宦官尖聲質問:“既見天子,為何不跪?!”
衛原抱著最後一絲期望,望著皇帝的眼睛說:“陛下,我只替百姓求一條活路。”
皇帝說:“朕自登極二十一年,整頓朝綱,推行德政,夙興夜寐,不懈於治,今乃萬民負我,非我負萬民。”
衛原上前幾步,近乎絕望地說:“陛下可敢回頭看一眼你的臣子,滿朝文武亦負了你嗎?”
皇帝身後,眾將士神色麻木,隨行文官們老淚縱橫。
皇帝說:“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她沒有回頭,眼神冰冷,彷彿凍結的冰泉。
看著這樣的皇帝,衛原先是心如死灰,接著,心頭一跳,腦中靈光一閃。
皇帝根本就是在逼著所有人弒君。
為什麼?
衛原不明白。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了她的思緒,聲音從大軍後方傳來,眾人回首望去,見到了官袍飛揚、鬢發皆亂的裴霽宰。
所有人精神一振,心中再次點燃了希望,如果說世上還有什麼人能勸皇帝迴心轉意,只有這位從小陪伴她的“內相”裴尚宮了。
只是先前她因阻止皇帝禦駕親徵被軟禁,沒人想到她還能及時逃出來。
裴霽宰裹著一襲血色雪花,趕到了龍輦旁,對上了皇帝的視線。
“陛下。”她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沉聲說道,“既然一定要禦駕親徵,為何不帶上臣呢?”
文武眾臣大驚失色,不敢相信,裴霽宰竟然是來火上澆油的。
沒人看到,皇帝驟然放大的瞳孔、緊繃的下頜。
“拖下去。”她嘴唇顫了顫,吐出了三個字。
侍從遲疑一瞬:“陛下說的是裴尚宮嗎?”
“爾等皆要抗旨不成?!”皇帝毫無徵兆地暴喝了一聲,接著,竟從龍輦上站起身,朝著最近的侍從拔.出了佩劍,“把她拖下去!誰允許她私自出京的!斬了,通通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