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這速度,幾個呼吸,就能過河。
然而,小船走到河中央,卻是一個急停,船頭翹起,船尾一沉,差一點便泡進忘川裡。
一蓬河水飛濺,落向船艙,眼看就要將眾人澆成落湯雞。
魚妙蘿冷笑一聲,捏了個闢水訣,一圈無形光暈倏地一閃,便將河水全部擋下。
河水嘩啦啦潑在了甲板上,撐著竹竿的船伕回過頭,神色莫名:“客官好俊的功夫!只是,這忘川河上,禁絕一切遁法,你們想過河,只能靠我這條船。”
殷嬋翻了個白眼:“廢話少說,你想要什麼?”
宋剛啐了一口:“剛剛問你船費,你自己不要,現在又說這些。”
船伕笑了笑:“我本來就不要錢。”
他從懷裡取出一團絹布,拋到梅棠懷裡:“看你們都是讀過書的人,什麼時候把絹上的題答出來,什麼時候就送你們過河。”
梅棠展開絹布,眾人紛紛低頭,看向布上紅筆寫的文字:
【三足團魚六眼龜,共同山下一深池,九十三足亂浮水,一百二眼將人窺,或出沒,往東西,倚欄觀看不能知,有人算得無差錯,好酒重斟贈數杯。*】
梅棠猛地抬起頭:“這不是陰司選拔冥官的考題嗎?”
船伕笑容一僵。
努力背書,考了兩次才過文化課的魚妙蘿面色一變,毫不掩飾心中鄙夷:“你居然作弊!”
還在複習,考過了才能算官方匠師的殷嬋大怒:“你居然作弊!”
船伕被連噴兩次,臉上實在掛不住了,眼中露出兇光,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這群人全都扔進忘川河,免得事情敗露。
終於看完了絹布上的全部內容,也大概明白了這段話是什麼意思,李晝緩緩抬頭,面無表情:“你居然用數學題考我們。”
船伕面色古怪,正想說,你的關注點就是這個?
李晝頭也不回:“宋剛?”
她已經看出,這位鏢師不太喜歡看書。
那就讓他出出氣吧。
暈字的宋剛立刻跳起來,捲起袖子,一個箭步躥上甲板:“找打!”
他一把揪住躲之不及的船伕,砂鍋大的拳頭把他揍得像人形沙袋,一會兒凹進去一塊:“就你也來考談神醫?你算老幾?”
船伕被揍得眼冒金星,嗚哇亂叫,沒一會兒就舉手求饒了:“不考了,不考了,我馬上送你們去對岸,別打了,再打出鬼命了!”
宋剛又揍了他好一會兒,才氣喘籲籲地停下,回頭看向李晝,見李晝臉上沒了怒氣,才踢了踢船伕:“劃船吧。”
鼻青臉腫的船伕忙不疊地點頭,劃了下竹竿,迫不及待地把船送到了對岸。
下船前,梅棠確認道:“府君果然在前面?”
“保真,絕對保真。”船伕哭喪著臉說,“能不能把我的東西還我?”
梅棠低頭看了看寫著考題的絹布,捲起來,扔進了忘川河裡。
絹布剛一入水,便如進了油鍋,河水沸騰冒泡,無數張臉一擁而上,轉眼就將絹布撕成了碎片。
船伕呆呆地望著這一幕,心口一痛,跪倒在岸邊。
沒了卷子,就要再等十年,才能報考了……
李晝點了點頭,贊許地看了眼梅棠,轉過身,看向前方。
一座鬥拱飛簷,雕樑畫棟的宮殿,已經隱約可見。
李晝心想,府君家還挺大的,擺起席來,也不愁放不下。
她已經聞到宮殿中散發出的烤羊腿、焗蝸牛的香味了!
嗯?
烤羊腿的香氣怎麼忽然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