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有風刮過,他都能感覺到頭頂傳來一陣涼意。
披散的發絲搔過臉頰,絲絲癢意更令他心浮氣躁。
奪天宗主那一劍,奪走的不僅是虎妖的性命,也帶走了他的驕傲。
誰能想到,他堂堂三品大員,竟然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削成個陰陽頭?
齊英只斷了些骨頭,受傷最輕,被緝妖使接上後,又吞了幾顆丹藥,已經能爬起來。
要是馬鏞沒穿這身顯眼的紫袍,沒戴金光閃閃的紫金魚袋,她可能還能忍住,不去嘲笑救命恩人之一。
可馬道錄這通身上下的體面,不能不讓齊英想起在雜耍班子被貴人戲耍的過往,也就不能不讓她樂於見到這種大人物沒了體面。
她看了眼正在與師妹敘舊的奪天宗主,神情故作無知地問道:“大人,剛剛薛宗主出劍時,您為何要上前一步?”
石一山提著水桶和墩布路過,聞言也起了好奇心:“是啊,大人你準備幹啥啊?”
馬鏞:“……”
馬鏞冷冷地掃了眼石一山,呵,辦不了齊英,還辦不了你嗎?
緝妖司的茅廁是時候安排人打掃一番了……看你骨骼清奇,就你吧。
石一山哪知道,自己一句話,就被安排了掃廁所的命運,還樂呵呵地等著自家大人解惑。
被緝妖使餵了幾顆丹藥,也支稜起來的紅燭搖了搖頭,剛想說什麼,幾個行商手足無措地走了過來。
“緝妖使大人……”其中一人被推了推,硬著頭皮站出來,拱手深深一揖,“……先前都是我們的錯,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放在心上。”
“我們只是普通人,被妖魔嚇破了膽,您一定能理解的吧?”
行商們忐忑地望著紅燭,餘光注意著其餘緝妖使,他們剛才親眼目睹了這些大人們是怎麼對鹿妖、兔妖、狼妖等趕盡殺絕的,他們的脖子,可沒有妖魔的硬啊。
紅燭的事情,已經在鹿妖臨死前告知了眾人。
鹿妖想以此證明,自己吃紅燭的腿是因為這幾個凡人,紅燭又沒死,它理應能留下一條命。
緝妖使的劍卻沒有半點猶豫,在它講完後就落了下來。
眼見原本還其樂融融清掃戰場的緝妖使們,一瞬間都安靜了,幾個行商慌張極了,直起身子,嚥著唾沫,小心翼翼後退。
“你們……你們是緝妖使……”
“你們是來保護我們的,不能殺人……你們只能殺妖,不能殺人……”
“其他凡人也都看著呢,你們敢動手,整個駟州都會知道你們做的好事,刺史大人饒不了你們……”
一個行商想拖其他凡人下水,伸手就指向旁邊正帶著孩子推走磚石的夫婦:“他們都在看著你們,孩子也在看……啊!”
推車旁的孩子抓起一塊磚頭,就丟向了他的腦袋,他連忙一躲,卻還是被擦中耳朵,刮出些血痕。
鏘地一聲,刀劍出鞘,猶如金石之音。
行商呼痛聲戛然而止。
被搬運到椅子上的紅燭收劍,低頭看了眼劍尖滴落的鮮血,這血,是紅的。
紅燭抬頭,看向剩餘幾個行商:“我還以為,會是黑的呢。”
幾個行商面色大變,看了眼同伴倒下去的屍體,扭頭就往外跑,嘴裡還大聲嚷嚷:“緝妖使殺人啦,緝妖使殺人啦……”
他們忘了,自己正在緝妖使的包圍中,這一喊,把一眾緝妖使的法劍都喊了出來。
行商們被緝妖使的劍包圍,面色蒼白地停下了腳步。
“你們沒本事殺妖,卻對著我們這些凡人……”
噗嗤一聲,法劍刺入他胸口,又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