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晝在犬夷人開始哭的時候,就給兩只耳朵都加了個減弱聲音的屏障,她覺得緝妖司的人肯定比她更有經驗,也就沒提醒他們。
雖然是第一次製作魂幡,但她手腳麻利,很快就搞定了。
察覺到海量的恐懼化作靈氣,縈繞在腎部,李晝這才撤了屏障,環顧了一圈。
只見地牢之中,上到馬鏞,下到蜈蚣精,所有有聽力的生物,都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這些人妖都不知道捂耳朵的嗎?
李晝有些困惑,那他們以前招魂的時候,是怎麼應對這些惡鬼嚎哭的呢?
感覺惡鬼實在太可怕了,連哭聲都有這麼強的攻擊力,李晝心裡更對盡快建立宗門,提升修為的事上心了。
見大家都兩眼無神,她抓緊時間,把融合在一起的喜樂神面具吃回了肚子裡,然後才看向靠在牆邊,抖出一粒藥丸塞入嘴裡的馬鏞,體貼地說:“馬道錄,魂幡已經製成,你去休息吧,在下自去城外,畫地建宗了。”
“不,不,”馬鏞喉結一滾,嚥下了藥丸,隨即面色恢複了紅潤,只是嗓音還有點喑啞,“某隨你一起去。”
李晝想說,只要把我的五千兩賞金,與緝妖司承諾的兩千兩資助都給我就行。
但馬鏞格外堅持,她推拒了兩次,還是一定要陪她出城。
李晝心中感動極了,覺得馬鏞實在是太盡忠職守了,一把年紀也真是不容易啊。
她沒有讀心術,不知道馬鏞心裡想的是,一定要把奪天宗建得足夠宏偉,足夠氣派,良田美駒,靈池仙葩,應有盡有。
這樣,奪天宗主才能身心愉悅地住進去,並且再也想不起來回這座駟州城。
兩人心思各異,一個乘坐禦賜雲母車,一個騎馬飛馳,在天色將明時,持緝妖使的雲紋符牌,在宵禁還沒解除時,就出了城。
出城之時,李晝靠在窗邊,眼瞼低垂,半夢半醒。
城門郎小跑到馬車旁,正要掀開車簾,手指剛搭上青色帷帳,就被旁邊的緝妖使用刀鞘狠狠拍了下手背。
緝妖使用救他一命的語氣低聲說:“莫要驚擾貴人!”
城門郎捂著發紅的手背,躬身後退,眼中滿是驚訝。
馬車中的貴人,看模樣,分明就是前兩天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什麼宗主,只要放她進城,就傳授他秘法的可疑人士。
城門郎立在原地,呆呆地望著豪華富麗的雲母車無聲遠去,輪轂上貼的符籙足以令這輛車疾馳如風,卻又不發出一點動靜。
旁邊的同僚撞了下他的肩膀,在他眼前招了招手,嘲笑說:“第一次見貴人,傻了啊?”
城門郎指著雲母車後的塵土說:“那個貴人,我見過的。”
“噗。”同僚沒忍住,笑了一聲,摸了摸他額頭,“也沒發燒啊,一大早做起夢來了……”
城門郎自然沒在做夢,雲母車中的李晝也已經從淺眠中醒了過來。
通往犬夷的這條路,雖然因為兩國即將聯姻,已經得到了修繕,路邊卻多崇山峻嶺,常有豺狼虎豹出沒,因此除了行商與修行之人,普通人很少經過。
李晝撩開車簾,看到窗外掠過的奇峰峭壁,下意識思考,哪塊石頭適合寫她奪天宗的名字。
她想得入神,耳邊忽然傳來幾聲牛夯熊吼,接著一股腥風傳進鼻腔,雲母車竟是被動停了下來。
“牛校尉,你剛才是不是說,不能空手去赴山君的宴席?”
“哈哈哈哈,熊都尉,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這香車中想必載的是從小嬌養的貴人,細皮嫩肉,最好吃不過,抓去獻給山君,也全了我二人的禮數。”
兩個身高足有九尺的大漢,說說笑笑地從山路上走來,左邊的頭上長了一對牛角,右邊的全身面板黝黑,彼此互稱“牛校尉”“熊都尉”,不知在誰麾下當的官兒,談笑間,就把李晝當成了宴席上的一盤菜。
掀開車簾的李晝目光與二人對上,清楚地看到,長牛角的那個,手裡還擎了只老樹根似的人手。
全身黝黑的那個,脖子上掛了張亮澄澄的雲紋符牌,符牌上沾了一滴鮮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