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芙兒,你不覺得這件事實在是太巧了麼?”
“朕前腳剛派了樊不野和蕭靜之北上,阿骨打的使者後腳就來了大昭,如果仔細去算,寧術割他們從金國出發的日子和我們動身的日子幾乎相差無幾。”
“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在我大昭的京師裡,有他大金的暗探。”
許弋跪坐在案邊,身上冷汗直放,趙凝的政治警覺度當真是高啊。
此事說是她和烏純聲兩人全然促成的也不為過,但他們二人為的又是什麼呢?不就是北境長久的安寧麼?
她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分辨起來。
“陛下有所不知,宮內雖有軍情急報,但多隻是簡易戰報,民間的傳言倒要豐富些。”
“早從三年前,阿骨打就在陸陸續續地招諭周邊女真部族,從頭魚宴、鹹州突襲事件後,他的反叛之心已昭然若揭,只是燕武帝始終沒把他當回事。”
“直到寧江州之戰,阿骨打雖以少勝多,燕武帝這才急忙糾集了各路大軍去攔他的路。”
“雖然首戰告捷,但總體而言,女真和契丹的戰力還是相差甚多,想來他念著我大昭國力昌盛,派了使者求過來,也是情有可原的。”
趙凝搖了搖頭,“芙兒你還是太天真。”
“阿骨打若真有結盟之意,也早該派人來我大昭,可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我大昭北上的口子上來,實在難以讓人相信是全然的巧合。”
許弋還要再說,趙凝的手在空中一按,“這只能說明,阿骨打對我大昭窺伺已久,早有覬覦,既然如此,他女真和契丹又有何區別呢?”
“燕雲十六州就像大昭化膿的傷口,現下趁著把蕭靜之送回去,眼看著就要把這塊腐肉挖了,何苦再去撒上一把鹽,多增變數呢?”
許弋還是抗爭道,“陛下,燕武帝是燕武帝,阿骨打是阿骨打,又豈能一概而論呢?”
這局烏純聲已經制伏了野狼神,有他在身邊提點著,阿骨打的野心總歸也不會太膨脹。
“況且北境實在是太過龐大,燕雲十六州身後還有那麼多未知的土地,燕武帝若是失了燕京定會懷恨在心,難保他不會東山再起找機會打回來。”
“單靠蕭靜之的力量去制衡他或許並不足夠,我方將士若是長時間在北線作戰,對於朝廷的財政也是巨大考驗,和阿骨打連手確實是當下的最優解了。”
這句話一出,趙凝的神色明顯遲疑下來,沒有剛開始那麼決絕了。
國庫的存銀確實不多……
許弋揣摩著她的心思,再次加了一把火。
“再者如今我大昭的火炮技術再度翻新,阿骨打也不見得真的能把手伸到我大昭來。”
趙凝嘴唇翕動,想要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來。
許弋幾乎感覺到了她內心的動搖,推波助瀾地往地上一跪。
“阿姐若是還不放心,芙兒願意到阿骨打身邊去守著,他若是對我大昭有絲毫的野心,就算拼了這條命,芙兒也要摘了他的腦袋。”
趙凝抬手太陽穴邊上按了按,“芙兒,朕今日也累了,你先下去吧。”
“這件事讓朕再好好琢磨琢磨。”
許弋掀起袍子站了起來,“好,阿姐好好休息。”
沒走兩步,她還是忍不住回過頭道:“阿姐,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看著趙凝對她不耐煩地擺手,許弋這才退了出去。
走出殿外的那麼幾步路,她只覺得膝蓋沉甸甸的一直往地上墜去。
這局她苦心孤詣地佈置了這麼久,可千萬不要關鍵時刻在趙凝這裡掉了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