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許弋答話,趙凝自顧自說了起來。
“所謂的踏白軍,一開始是指樊不野長期駐紮在北線時帶領的軍隊,直到後來,但凡是他練過的兵,他領過的軍,都能稱得上是踏白,可見他在軍中聲望之高。”
“他若要反,大昭怕是沒人攔得住了,芙兒,朕這下說得夠明白了,你還要堅持派他去前線嗎?”趙凝的冷冷道。
“陛下,北線戰況瞬息萬變,契丹計程車兵驍勇善戰,還有女真計程車兵在一旁虎視眈眈,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呢?”
“再者,北地本就苦寒,當下又值隆冬,臣恐候老將軍遭受不住,延誤北伐大計。”
“因此,無論是從對戰經驗,還是從地形熟悉度上來講,樊不野確實是最佳人選。”
許弋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陛下,臣願北上監軍,替陛下看著樊不野,他若有不臣之心,臣必定親手斬下他的頭顱,帶回京師,給陛下謝罪!”
“趙芙,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當真捨得?”趙凝看著伏身在地上的許弋,神色不明。
“為了大昭,芙兒捨得。”許弋直起身來,擲地有聲。
她的心在胸膛裡砰砰地狂跳,她似乎又開啟了一場豪賭,她莫名地相信,樊不野不會背叛大昭,也不會背叛她。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她就殺了他,再抹了自己的脖子。
“誒,起來吧。”趙凝轉身走回寶座,轉過身來道,“芙兒,你剛剛說的,朕都允了,還望你和樊將軍,帶著我燕雲十六州,大勝歸來!”
“叩謝陛下聖恩!”許弋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對趙凝行了個禮。
趙芙走後不久,趙凝將毛無竭喚了上來。
“聽說逍遙王在郊天大禮時突發暈厥,她的身體可有大礙?”趙凝以一臉關懷的神情問道。
“啟稟陛下,逍遙王殿下是有些脾胃失調,外加氣血兩虛,才會有暈厥之狀的,若是好好調理三個月,便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毛無竭老實道。
他的心裡在默默打著鼓,逍遙王是不是已經和陛下提過要把自己帶走的事情了啊,不知道陛下同意了沒有。
“嗯,沒有大礙便好。從今日起,你便跟在她身邊,替朕好好地照顧她如何?”趙凝和藹道。
聽到此言,毛無竭入豁出去一般,“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微臣既入了翰林醫官院,無論生死,都是陛下的醫官。”
“微臣這一生只願侍奉在陛下身側,只願陛下可以無病無痛,其他人的安危都與微臣無關。”
毛無竭伏倒在地道。他想最後垂死掙紮一下,謀反大罪什麼的,他可不敢沾染啊,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若是陛下現下發怒砍了他的腦袋,他倒也是認了。
毛無竭等待著趙凝的怒火,可是遠方的高臺上只是傳來了一聲輕笑,“你倒是忠心。”
“微臣愚昧,懇請陛下可以留著微臣在身邊。”毛無竭再拜道。
“毛無竭,你先起來。”趙凝斜倚在寶座上,抬手道。
毛無竭不明就裡,但還是看著趙凝起伏的皓腕站了起來。
趙凝從高臺上緩緩走下,走到了毛無竭身前。
毛無竭幾乎不敢眨眼,多少次,他在她病痛的時候輕輕拂過她的脊背,只想減緩她的疼痛,多少次,他在她午夜驚醒時緊緊握住她的手,只想趕走她內心的陰霾。
他見識過她的威儀與榮光,見識過她的易碎與柔弱,那些不能宣之於口的愛,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發生。
如今她未老先衰,他的心中滿是疼惜。
如果他再早生十年就好了,有時候他不由自主地想。
趙凝抬眼道,“毛無竭,我不是要你替逍遙王治病,我是要你替我看著她,跟著她去北線,但凡她和樊不野有任何不臣之心,他們的命,你便取了去吧。”
毛無竭有點呆,原來女帝並未全然信任逍遙王嗎?
“毛無竭?你可願意為朕跑這一趟?”趙凝追問道。
“微臣領命。”毛無竭跪倒在地上,悶聲道。
“很好。”趙凝嘴角微揚。
這一天,宮城裡飛出了兩條詔令,逍遙王趙芙為大昭有新任的攝政王,翰林院醫官毛無竭則被派遣至攝政王府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