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雨有點想笑。
……
前十四天的課一節壓著一節,軍醫系統內部和軍校生的培養計劃截然不同,他們的實踐課擠壓性分佈在第一年及第二年——高強度手術讓瞿清雨模糊中回到幾年前,他握著泛寒芒的手術刀站在手術臺邊,面前的病人一直在變,從少時至今,算上白天和不閉眼的黑夜,佔據他生命的二分之一,或者更多。
有人有呼吸,有人失去呼吸;有人活下來,有人在他面前死去。
他累得直不起腰,他又直起腰。
鏡中beta醫生的鬢角烏黑,他拆線縫合的動作堪稱教科書式完美,長期的重複讓流程變成肌肉記憶。他今年二十八,也不過是正年輕的時候。謝西塔聽見周遭議論的私語,有種被學霸帶飛的安心感。
當天最後一節課。
“你明天請假?”謝西塔鬱悶地說,“去哪兒怎麼不帶我?”
“你明天不是約好和溫別一起去參觀機甲坪?”
“機甲坪臨時有事不對外開放,最近好像特別多地方不對外開放。他們軍校生連著進虛擬機器艙三次了,帶機甲的教官也換成了學校老師。”謝西塔更鬱悶了,“去年走路上一碰一個校尉,今年怎麼了。”
結果應該出來了。
瞿清雨低頭瀏覽訊息,張載給他拍了四張圖,資訊素檢測報告和前五次的結果一樣,沒有差別。
他拿了請假條離開北部軍校。
張載守在指揮室外。
apha軍官濕著發尾從浴室出來。
他先急至東南一處地方救了深陷大型蟲巢的阿爾維,剛從軍艦上下來就被帶走。十五天內他的人身自由遭到嚴格監控,沒收了一切和外界溝通的通訊工具。
二檢結果同樣沒問題,為首監察長當場臉色煞白,秦荔將他暫壓在軍部監獄。
結果出來後赫琮山第一時間開走了自己的軍艦銀魚,整整二十四小時後他再次出現在指揮室,沖澡,換衣服。
張載隱約聞到從他身上傳來的血腥味,很淡,消失在空氣中。
“中校讓我告訴您他們剿滅了第十二個蟲母窩。”張載凝神。
赫琮山第一時間清楚了東南西北四面的進度,他簡短地說了兩個地名,驟然按住抽痛的額角。
二次提取腺□□還是令他後頸脹痛,腺體高熱帶來全身高燒,他燒得厲害,眩暈嘔吐,腦袋裡生長出無數根尖針戳刺神經。難捱疼痛令他始終無法真正進入深度睡眠,他的精神始終處於亢奮和疲勞之間。
這種狀態也沒辦法去找人。
赫琮山忍耐地吐息,肺腑間有巖漿在攪動:“你先出去。”
40度。
瞿清雨後槽牙一咬,他半跪在床面,面無表情伸手解apha領口的第一顆釦子。太燙了,他手指在不同頻地發抖。
——這種高熱是腺體受傷導致的必然,藥物降溫和物理降溫沒有意義,必須等待腺體從高熱恢複正常。
盡管高等級的apha恢複能力遠高於普通人,也至少需要二十四小時。二十四小時後熱度如果居高不下,為了避免腦組織受損,必須做腺體摘除手術。
這種時候apha的警惕心和戒備感還無比強烈,在瞿清雨碰到他後頸的瞬間,赫琮山霎時睜眼,用力鉗住他手腕。
手腕劇痛,瞿清雨“嘶”了聲。
赫琮山立刻鬆手,他明顯在混沌期,昏沉閉眼又睜開。閉眼時的眼睛形狀狹窄鋒利。少頃,他再次睜眼,乍然出手。瞿清雨被一把扯進他懷中,牢牢扣住後腦勺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