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最初軍政共治,後來蟲戰爆發,前者走上戰場,權柄向執政官手中傾斜。而帝國對軍政的界定並不分明,換句話說,軍部長官想插手政治部決策,無人敢有異議。
只要赫琮山想,上校這一軍銜和執政官平起平坐。
張載在前帶路,這位秘書長永遠帶著笑容:“二位想見上校,請稍等。”
從踏上這條長廊那一刻佘歇就將帽沿折下,放在身側。白晝順著他的視線朝兩側長廊上望去,二十七盞精美壁燈中燃著火焰,剩下一盞黯淡無光,沒有燈芯。
“每一盞壁燈後是一位指揮官的骨灰塔。”
白晝脫口而出:“什麼?”
佘歇看了他一眼,伸手做了“噓”的手勢,聲音幾不可聞:“小混蛋,別打擾他們睡覺。”
燈火輝輝,他面部覆蓋上一層濃重陰霾。他仰望那些壁燈,幽幽低語:“燈油是他們的oega。”
那一瞬間走廊上的風都陰冷下來。
白晝動了動唇。
佘歇站定,面朝其中一盞森白骨燈,給他介紹:“這盞,你在軍校讀書時應該聽說過。第十八任指揮官,柏青酉。這裡的所有apha都是天之驕子,我給你一個概念,成為指揮官的難度高於我在大海裡倒一杯水,讓你原樣把同一杯水取出來。”
“赫琮山年輕是因為當年前指揮官戰死,當年我也曾坐上總指揮的位置,士兵和軍官的區別在於前者僅僅需要為自己的生命負責,後者需要為所有的兵負責。高壓之下我力有不逮,失敗了。”
“蟲族也有資訊素,知道當年的oeg息素抵抗測試恐怖到什麼程度嗎?十個發情期的oega和□□,暗無天日三個月……指揮官不是那麼容易做的,心性、耐力和意志力、抗壓能力,智商手段,憑你如今的本事遠遠不夠。”
“赫琮山有一千種一萬種方式讓你知難而退,他沒有做只是因為從未將你放在眼裡,你太年輕了,他無意重創你。”
“他放在眼裡的人在裡面。”
佘歇轉過臉,眼角的紅色胎記散發出妖異氣質。他笑了,說:“你想和他搶人,等他死後可能性更大。畢竟每一任指揮官都短壽,平均壽命低於五十,拉高平均值的那個剛好死在蟲戰開始的那年,他壽終正寢,正好活了兩百歲。”
“帶你來……是想提醒你。”
佘歇伸手碰了碰牆壁上被水草纏繞的槍,笑意零星:“也提醒我自己。”
白晝沉默良久,年輕apha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又松開,嘴角垮下去:“那又怎麼樣?愛不會因為他是誰例外。”
佘歇看他一眼:“有沒有人告訴你,是你的醫生……闖進了指揮室緊閉的大門,強盜行徑一樣撬了鎖、砸了門,帶走不少東西。”
白晝瞳仁一縮。
“二位請。”張載幽靈一般出現在走廊盡頭,說。
指揮官室分工作區和休息區,往往前來述職作報告的軍官們會停在工作區最外圍的接待室。
而張載一路帶著他們往前,離得越近白晝的心髒跳動得越厲害,猶如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擠壓,直到再也透不過氣。室內越來越昏暗,高等級apha的資訊素強勢暴虐標記了私人領地的每一處,不管是物還是人。
顯然,他心情一般。
“怦怦!”
“怦怦!”
白晝彷彿預見到自己會看見什麼,在一片鼓譟中他猛然停下腳步,壓抑著喘息。
“我要回去。”
apha等級太高無可避免會帶來一些弊端,譬如他們往往擁有相當敏銳的五感,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成百倍放大在耳中。
佘歇沒有說話。
張載上前一步攔住他:“長官的意思是既然進來了不妨更近,您不是一直好奇嗎?沒準兒您進去了,他會答應您喝一杯的請求。”
白晝深呼吸:“我要回去。”
張載搖了搖頭,抬起手:“長官的意思是讓您進。”
兩名apha親衛從門口進來,他們相當高大,面無表情站在白晝一左一右:“請進。”
對面是巨大落地窗,從高空俯瞰沉沉烏雲觸手可及。
“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