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 戒斷
走廊的燈冷清, 後背血腥味揮之不去。瞿清雨垂下眼睛,他套了外衣,插在口袋中的右手蜷縮又展開。
任何一段關系, 走到山窮水盡或者持刀相向,他都不在乎。他給赫琮山處理傷口時那句話是玩笑, 跟他一起去前線的醫生有三十七名,赫琮山未必會記得他。
他在見到赫琮山之前的目標非常明確, 後來他改變了主意。
“我是什麼樣的人……”
瞿清雨終究站住, 正對面是落地窗外烏雲的天, 他噙著抹笑多情地、一字一句地說:“長官, 你沒有事先調查過?我的名聲想必不好, 不是嗎。”
“我和很多人在一起過,我老師的兒子,我養父的二叔, 我的資助人……我生性就是這樣, 喜新厭舊, 沒有定性,朝三暮四。”
“在你身上我堅持很久了, 我昨天愛你,今天就不愛了。”
赫琮山神情冰冷,眼裡醞釀一場駭人風暴。
瞿清雨輕佻地攤開手:“在我這裡沒有忠誠和伴侶, 只有下一個。”
他毫不留戀,轉身就走。
突發意外, 所有人暫時待在宿舍。瞿清雨進去時林渝縮在床上爭分奪秒睡覺,眼罩掛在脖子上。
一夜沒睡瞿清雨簡單清洗了自己,他雙手撐在洗面臺臺面,和鏡子中臉色極差的自己的對視, 足有兩三秒,堪堪回過神。
瞿清雨用力閉了閉眼。
他盯著水龍頭看了兩眼,面無表情將雙手放在冰冷刺骨的水下反複沖洗。寒意透過皮肉湧入四肢百骸,他打了寒顫,又粗暴地抹了把臉,終於獲得短暫清淨。
外面刮風,天色昏暗,狂風哭嚎,參天樹木彎腰。
林渝睡得迷迷糊糊,坐起來操心:“周旋還好嗎?”
瞿清雨掀開被子,他從外面進來,又強制自己清醒,四肢難以遏制地變冷。
“命暫時保住了。”
他將自己嚴嚴實實裹進被子裡,後背不慎貼到牆壁,齒關節凍得抖了抖,突然又手癢想給自己注射一陣止痛劑。
或者煙,或者什麼別的,只要能轉移注意力。
林渝“啊”了聲,又說:“他們都說禁區裡面有蟲子,阿爾維中士說今晚給我們上蟲類圖鑒,我們的訓練要加強度了。”
瞿清雨沒有說任何話。
接下來的訓練日程表確實也不夠他再分出任何精力了,beta的體力和智力先天弱於apha,在殘酷的淘汰制下,一著不慎就會滑出安全區。
他必須集中精力應對。
……
以他們現在的訓練程度顯然還不能和任何一隻蟲戰爭,突發事件給所有教官敲響了警鐘,阿爾維的要求逐漸嚴苛。
沒有戰爭,所有手頭空閑的apha軍官全部加入了操練新兵的佇列。而訓練營每年招兩到三次人,軍隊不愁沒有新兵報名。
畢竟軍隊待遇太高了,一名士兵——成為一名士兵,意味著大眾的尊敬,帝國政策的絕對偏向。
競爭的烏雲籠罩在所有人頭頂。
與之相反,隨著人數減少,阿爾維對他們逐漸溫和起來,這個大塊頭的apha軍官在擒拿課耐心了許多。各排收攏,人數縮減到六百,他是留下來帶他們繼續實戰演練的教官之一,剩下的教官又去處理新報名的新兵。
瞿清雨依然早起晨跑,不同的是,林渝跟他一起,沒幾天林渝突然問他是不是不高興。
“沒有。”
瞿清雨微微笑了,說:“在想有些路總要一個人走。”
清晨陽光還未出來,起大霧,周邊白茫茫。林渝一時跟不上他,眼睜睜看著他漸行漸遠。
再遠處,早集結鈴響起,枯燥重複的實戰演練再次開始。所有人站在奧蘭長廣場上,被投放任何一處虛擬戰場,被教官重複血虐。
周而複始。
周旋醒了,這群apha軍官第一次朝新兵露出了尖銳的獠牙,他們毫不留情將對方驅逐,交給軍事法庭。軍部高官處理了這件事——將周旋以幹擾軍紀的罪名驅逐,終身不得再服兵役。他的任何一張簡歷上都將存在汙點。
“這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