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再旖意有所感地問他這是哪兒。
“倫敦。”
……
宋再旖壓住渾身應激的輕微顫抖,咬著牙問:“賀庭周你是不是瘋了?”
賀庭周注視著她。
他瘋了嗎。
並沒有。
他甚至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清醒到一步一步計劃著這一切,清醒到在手術室外簽下那張放棄搶救的同意書,然後卡著沈既欲生日當天給宋再旖發去那條訊息。
他在賭她的善良,她的心軟。
她不會對他外婆的去世置之不理。
事實證明,他賭成功了。
他喜歡的從來都是一個本身就很好的女孩。
因而很緩很慢地笑出來,低頭,用了點力不顧宋再旖的反抗握住她的手臂,翻到外側,看清那道被玻璃劃開的傷口,不深,血已經自己止住了,但他還是問:“痛嗎?”
宋再旖回應他的仍是摻雜著哽音的一句:“你這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賀庭周聽到後愣了下,然後欣然承認,“是啊,畢竟我差點連自己都要騙過去了。”
一次次騙自己不喜歡她才能隱忍剋制住每個看向她的眼神,起碼在高考結束前,在和賀逍談妥條件前,他得保證還能以朋友這個身份和她說上話,不至於被她放逐到清清楚楚的界線之外。
說完他就鬆了手,轉身拉開床頭抽屜,拿出裡面的那盒創可貼,取一片撕開,依然強硬地按著宋再旖的手臂往上貼,與此同時說:“知道麼,從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到你出現在殯儀館,再到後來回北江大學,中間但凡有一次你選擇了離開,我都未必能這麼順利地把你拐到這裡。”
話落,賀庭周抬頭和宋再旖對視一眼,“再再,其實你也沒有那麼討厭我對不對?”
“我恨你。”
“可是我愛你。”
……
又是啪的一巴掌。
打完,打得掌心都發麻,宋再旖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耗盡,只剩呼吸還在劇烈起伏,而賀庭周緩緩頂一下腮,確定這回是自己嘴裡的血腥味後不怒反笑,問她餓不餓。
“賀庭周你現在放我走,我們就算兩清了。”宋再旖答。
“門就在那兒。”說著,賀庭周直接斜額示意她三米之外的房門,沒關上,更沒鎖。
可宋再旖知道這絕不是一道門的事情。
她的手機被他拿走了,身無分文,甚至不清楚賀庭周是怎樣把她帶到倫敦來的,如果是正常坐飛機,那說明她的護照也在他那兒。
可如果是正常坐飛機,一個完全昏迷的她是如何過海關的。
那幾秒裡腦子突然想起當初沈既欲給她的那份資料寫過,賀逍早年就移民了英國。
英國,倫敦。
當下一點微妙的恐慌蓋過了憤怒和恨意,發麻的不止掌心,還有頭皮,因此猛地側臉看向給她貼好創可貼,已經起身去清掃地面玻璃渣的賀庭周。
還是記憶裡那個樣子,沒變,卻陌生到了極點。
嗓子也跟著啞到了極點,從前天就開始積攢的眼淚終於無聲掉兩滴,宋再旖問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你這是非法囚禁。”
賀庭周聞言停一下動作,抬頭看著她笑:“這裡又不是北江了,法不法的,誰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