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在。”
“等會兒送我到醫院你就回去,睡覺,明天好好考,拿不到金牌,我就跟你……”
“跟我怎麼樣?”沈既欲壓著聲反問。
“絕交。”
宋再旖輕飄飄地說這兩個字,起不到一點威懾作用,換來沈既欲低笑,“想跟我絕交?”
而後他自顧自接:“下輩子吧。”
……
到醫院是兩點五十分。
體質原因,宋再旖從小到大要麼不發熱,一旦發起來,就是三十九度往上走的高燒,沈既欲都清楚,所以掛號抽血化驗一整套流程有條不紊地進行,他沒讓她多走一步路,全程抱著她,在淩晨空蕩的急診大廳來回奔波,幾次惹來注目,宋再旖都拍著他的手臂,讓他放她下來,可他置若罔聞。
最後檢查結果顯示是病毒性感冒引發的高燒,宋再旖猜想應該是水土不服,加上落地那天受涼等一些原因造成的。
繳完費,輸上液,外面的雨夾雪停了。
宋再旖又一次想趕沈既欲回去,他實在沒必要跟她在這兒耗,生病不是她本意,影響她自己明天的比賽也就算了,沒道理再搭一個沈既欲,更何況他是有絕對實力可以拿下金牌,獲得保送資格的。
沈既欲還在幫她調節點滴的速度,站著,聽到這話低頭看她一眼,語氣淡然開口:“再說話信不信我親你?”
他不介意用這種方式把她的嘴堵上。
起初宋再旖還以為自己燒糊塗,聽錯了,半晌才回神,回他兩個字:“瘋子。”
沈既欲不置可否地笑。
他賴著不走,後來就索性沒再管他了,反正也管不了,宋再旖靠著椅背,起初還能和沈既欲說說話,等到藥效上來,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沈既欲聽著她漸弱的聲息,偏頭就看見她睡著了,整個人向一側歪著,於是伸手把她的腦袋扶到自己肩膀上,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宋再旖像是有感覺似的,睫毛顫了顫,但沒醒過來。
她做了個夢。
夢裡不是什麼天馬行空打怪獸的奇怪場景,也不是多麼久遠的過往,而是一個很平常很溫和的初秋午後,她站在走廊上聽聶書邇講話,周圍一如既往的吵鬧,人來人往間她感覺自己的發尾被拉了一下。
很輕的一下,就像惡作劇。
於是她回頭。
然後,就看到那時一道高挺又散漫的身影,迎著光,倒退著,眼睛看著她,只看著她,沒有絲毫敗露的慌張,手慢悠悠地揣回褲袋,笑得吊兒郎當,教學樓外是枝繁葉茂的香樟,風吹動樹葉簌簌作響,吹動少年額前的發,還有他藍白校服的衣角。
宋再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夢到這一幕,只知道那天的陽光真的很好,好到,足夠照進她往後漫長歲月的所有潮濕。
這一年,他們18歲,是相伴的第十八年,也是相愛的第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