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後半段,蘇芷衡在畢業典禮上,眾目睽睽之下,將一大桶難以褪色的紅色染料,一滴不剩的掛在了那對情侶身上。順便還給每一個觀看的人送紅殼鴨蛋。
美名其曰是送祝福,祝他們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她全程面帶微笑,動作迅速,不卑不亢,彬彬有禮,讓人想發火都找不到藉口。
平時被那對情侶欺壓的同學此刻也使壞,硬是逼著那對新人,剝下那鮮紅的外殼,吃下了對紅殼鴨蛋。
第二日晨起,恐是因為心頭掛著事,顧瑜瑾醒的比平時早些。
他想起重逢後不久,第一次在福利院得知她為一個小女孩彈琴的事。那時候他想的是,原來她除了那些孩子,還有別的,感興趣的事兒。
現在,他知道了這件事之後,也更加明白她始終堅持著將“那些孩子”放在首位。
她可以忍受來著他人的誤解、逼迫、難堪、得寸進尺、惡意挑釁,哪怕自己的尊嚴被人肆意蹂躪,也絕不觸碰半根琴鍵。
也可以為了小孩一份可能感興趣的愛好,一個好奇的眼神,去突破心理的障礙,去傾情演奏一首曲子。
她行事只遵從自己的內心,過去、現在都不曾改。
早起的不止顧瑜瑾一人,一大早蘇芷衡換上了學舞時買的表演服,一件淡粉色網紗開衫闊腿裙。裙子有些短了,大半截手臂和腳踝裸露著。
站在他門前,顧瑜瑾沒見過這樣裝扮的她,亮眼又好笑,一時看的入了迷。
“昨天你不是疑惑我會跳舞嗎?我想著你也沒見過,剛好翻箱底找到了這一套,勉強能穿,給你看看。”
她又張開手臂在原地轉了幾圈讓他看的更清楚些。
上次在學校裡散步時,顧瑜瑾說過自己很後悔,沒有早一點參與她的生活。
昨天晚上聽到她又說了很多,之前自己沒有告訴他的關於自己的事。怕他又失落,也想哄著他高興。蘇芷衡就想到了這個法,他想見,就讓他見見。
晨曦光亮微微時,綠意暴漲的庭院裡,多了一抹黃色和淡粉色。
一人呆呆站著,眼神都快痴了。
一人舒展著身軀,手腕靈活,四肢配合,一退一引,一息一轉間,踏步翻身,長空射雁……
動作利落優美,柔中帶剛。
得知那些事顧瑜瑾並不訝異,這像是她會做出來的事兒。只是心疼她,承受許多連他想象都繪畫不出來的困境。
也再次明白她生命的堅韌於自己而言,就如同此時遙望不及的正舞動著的晨光,追趕不上它的霧氣濛濛,此刻卻能溫煦在它的柔和,光亮之下。
聽見院子裡的動靜,爺爺奶奶也出門來看,一看樂了半天。吐槽她動作功夫退步多了。當年她的水平可還是被老師拉著搶著參加比賽的。
她自小體弱,除了日常的一些打拳練操,蘇奶奶還給她找了個老師,學古典舞。練練體能不說,對身姿氣韻都有很大的提成。
得虧她樂的學,還愛美。每次買新的表演服,練功服都開心的不行。
時間長了,那老師對這小姑娘也上心,不少次勸她走專業。都被她一口回絕了,
“沈爺爺還等著我長大去他的中醫館和他學醫。”
她每次都這樣說。
轉眼,伶牙俐齒的小娃娃到了上高中的年紀,也少了去練舞的時間。平時就自己在房間練著玩兒,基本功也忘的差不多了。
被爺爺奶奶打趣了,蘇芷衡突然回轉過身快步沖過去,眼眶紅了一圈,一臂一個抱著他們。開門見山問房子的事。
蘇奶奶快速瞄了顧瑜瑾一眼,那眼神彷彿在唸叨他招的可真快,
“那些錢有一部分是這些年我們給你攢的。還有就是我賣了幾幅字畫,你爺爺那套收藏久了的老物件有人要價,湊湊剛好就夠了。”
她說的無比輕巧。就像是小時候阿衡饞村口阿嬤的麥芽糖,奶奶總叫爺爺去樹上摘點果子去換錢,給孫女買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