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對於顧知妄來說嗓子壞了是件多麼煩躁的事,雲想拿出一兜新買的胖大海:“都放這了,記得泡熱的喝。”
出發去隔壁市之前,“病號”還拖著沒完全痊癒的身體一大早起來送行。
難得見到某人蒼白單薄的樣子,病了快一星期看著人都清瘦了一圈,下頜線鋒利得能劃傷人。
好在少年人的骨骼野蠻向上,不用擔心會變成永久的啞巴,醫生說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能恢複如初。
顧知妄隨意拿了件外套跟著她去後院花房,看她跟狗告別。
像是提前感知到離別,雲想一進門,褲衩就嗚嗚地抬起上半身像往她身上撲,奈何脖子裡的繩子長度不夠,雲想往前兩步蹲下,讓狗子的兩條前腿搭在自己膝蓋上,使勁呼嚕兩把狗頭。
“好寶寶,我不到三天就回來了,你在家要乖乖的。”
“好寶寶”這三個字像是帶著上翹的鈎子,沒有魚餌都能上套,沒見過世面的傻狗怎麼頂得住這種糖衣炮彈。
顧知妄聽對方哄孩子似的哄狗,看不過眼,“哐當”一聲把花房的門大敞開。
清晨的光線全照進來,順利吸引了沉迷擼狗人的注意。
雲想看向逆光站著的顧知妄。
對方不好好穿衣服,披在肩頭,滑落的瞬間抓起鬆鬆垮垮的衣領往上拽,眉眼帶著些冷倦,困的。
現在才早上六點半,比上學的時間都早。
狗叫聲此起彼伏,爭寵似的,顧知妄拳頭抵住唇,低低地咳嗽幾聲,平時一拳能把醉漢打個仰倒的人咳嗽都只有氣音,悶悶的,看起來很不舒服。
雲想心一軟:“我回來給你帶禮物,聽說那邊臘味排骨很好吃,”
【你到時候背扇排骨回來,給狗還是給我?】顧知妄舉起手機,看了一眼旁邊朝他威脅呲牙的狗子。
難伺候,給點陽光就燦爛,光看字耳邊就能自動響起對方拽得沒邊兒的聲音。
“狗不能吃這麼鹹。”雲想跟狗告別完,走出花房,“你這嗓子應該也吃不了,算了,還是不送你禮物了。”
原本還有點期待的禮物長翅膀自己飛了,顧知妄點幾下手機。
【不想送你一開始就別說。】
提到狗,雲想又想到忘了囑咐對方:“我不在你少去招惹狗,我已經拜託阿姨幫我餵了,你不用管。”
顧知妄嘁了聲:【你當我稀罕?】
看在對方是半個啞巴的份上,雲想忍了。
“你想逗它的話可以等我回來,上次去複診醫生說它的腿好一些了,我們可以去亦鳴湖試著帶它遛一下......”
後面半句越來越溫吞,尾音輕飄飄地讓人抓不住。
崇城氣溫回升,過兩天就正式進入春天,後院的山茶旁種上了幾圈玫瑰,爭先恐後地沐浴生機抽條。
一起遛狗啊……
顧知妄被乍洩的光照得恍惚,不知道是光照得恍惚還是人看得恍惚。
有人眼睛那麼亮,還那麼軟,像頭頂那片染上金色曦光的雲。
早就看得膩煩的湖展平鋪開在眼前,畫面過於美好,每一寸都被陽光拂過,凝固了半個冬天的心髒自己硬生生撞開桎梏,有如擂鼓。
此時此刻沒有旁人,時間都彷彿自動變慢。
喉嚨幹澀,一動就隱隱作痛,但並不難受。
他喜歡這種毫無顧忌的、隨意交織的視線,和篤定柔軟的聲音,困擾多時的鬱結連同無法停下的急迫都開始放緩,被對方三言兩語哄得軟軟乎乎。
就像花房裡見人就咬的惡犬——
在對方漂亮得晃眼的眸光中,心甘情願低下脖頸,主動將繩索交到雲想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