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傅雅清,雲想向來問心有愧,以至於唐千鵑當初說要找對方尋求幫助都覺得十分惶恐。
“老師——”
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麼問候,對方視線下移,二話不說先讓她脫鞋,不容置疑道:“繃腳背。”
在附舞呆了這麼久,對傅雅清的指示早已滾瓜爛熟,身體下意識先一步做出反應,雲想脫了鞋,用地板抵住腳尖,繃緊腳背。
對方檢查了她的腳背弓度,沒有停下,反而繼續。
“下叉。”
“起來,做adagio。”
“大踢腿......”
附舞芭蕾專業最嚴格的老師,那些術語從傅雅清嘴裡吐出的瞬間,擲地有聲,雲想不用多猶豫就跟著做出專業的芭蕾動作。
像之前每天的專業課練習一樣。
隨著最後一個動作結束放下腿,傅雅清看著她:“勉強過得去,沒退功太多,轉學之後還在練?”
雲想:“每天晚上都練。”
長久的沉默之後,對方望向她胸前的名雋校名:“退學去普高,後悔嗎?”
雲想唇瓣緊抿,手心的汗幾乎滑膩到攥不住,眼前也變得酸澀,兩個字都說得艱難無比。
“後悔。”
“退學就是退學,不可能讓你回去。”傅雅清嘆了口氣。
雲想抬眼:“老師,我......”
“從今天開始,每天至少拿出四小時練功。”對方沒多遲疑,像以前那樣替她做日程安排和規劃,“成品舞拍影片發給我檢查,放了寒假別到處亂跑,跟我去參加集訓。”
“我還能去參加集訓嗎?”
雲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對方像是在驗證她的意外。
“讓你去集訓的意思是,我從現在起幫你重新鋪路,參加藝考。”
“你同屆都在準備進團了,要是沒出意外,你也在他們之內。”傅雅清正色道,“當初草率放棄,現在要付出的代價就是比他們多浪費幾年時間,進了大學再考舞團。”
“中間耽誤的時間,就算是做錯選擇的懲罰。”
在首都頗具盛名的國芭第一舞團,每年招收的學生幾乎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各地附中的芭蕾特長生,想要以本科生的身份進入舞團,可以說是難上加難。
別人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擺在雲想面前的,只剩下一根搖搖欲墜的鐵絲。
“大學才進舞團的機率微乎其微,但也不是不能賭一把……”
“怎麼樣?”傅雅清幫她把放在一旁的外套重新披回肩頭,又輕輕嘆了一聲,“還要不要繼續跳。”
雲想握緊糾結的手,其他的寬敞大路都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狹窄的鐵絲,但她卻比當初放棄芭蕾時堅定千倍萬倍。
“跳。”
雲想這才意識到,就算最後進不了舞團、追不上其他人的人生,就算參與不了更大的舞臺,她還是想投奔芭蕾這條路。
不管結局是不是已經註定,只有過程才是最重要的。
這是她唯一能夠改變的事,堅持跳下去,往後還有無數次遠遠凝望的機會。
“我要繼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