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雋吃得最快,咬一口後,似乎整個人僵了下,隨後溫和地看了李秀色一眼:“李娘子這是用什麼做的?”
李秀色湊過去眼巴巴道:“怎麼樣,好吃嗎?”
顧大公子素來不愛說謊,實誠道:“實不相瞞,不太——”
話未說完,身旁小郎君腰間的今今劍忽然閃了一下鞘。
顧大公子微笑:“——不太能吃到如此可口的食物,李娘子當真是心靈手巧。”
道靈一個勁點頭,李娘子做什麼他都會覺得好吃,雖說今夜吃這個心裡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縱使這點心似乎加了許多的糖,他也覺得心中酸酸的,還有些苦,只能埋頭認真地吃,直到一旁的喬吟忽然給他遞了杯水:“道長莫要噎著。”
院外歌舞不見停歇,明明沒什麼客人,卻顯得熱鬧非凡,顧雋幾人送了生辰禮,極有眼色去了院中,滿室便只剩下廣陵王世子與小娘子二人。
李秀色率先開口道:“世子,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
顏元今不說話,盯著她看,卻被她拽了把袖子:“你跟我來。”
一直跟著走到密室門邊,瞧見小娘子輕車熟路摁了把一旁架上的獅頭,石門轟然大開,廣陵王世子的腳步才稍稍一頓,皺眉道:“你——”
“哦!忘記同世子說了,上次你喝醉了,開門時我瞧見了機關,便記下來了。”小娘子絲毫不心虛地道:“是不是過於聰明瞭?”
“……”顏元今也不知是不是該覺得好氣還是好笑。此時密室們已然大開,他朝裡走去,卻發現密室之中竟也早亮起了燈,牆邊點著一根根蠟燭,從前的昏暗一掃而空,暖色之下,甚至有些難以言喻的、甚至有些詭異的溫馨。
冰床上被放置了一個架子,架子上擺了一排排狗尾巴草做成的小玩意。
狗、兔、豬、鳥……常見或不常見的,各式各樣,活靈活現,精巧萬分。
顏元今似乎一愣。
他的第一個念頭是,這紫瓜約莫是將全世界的活物都編了個遍。
他輕輕皺眉:“你先前住本世子房內,便是在忙這些?”
“不止。”小娘子說完,忽然嘿嘿一笑,從兜裡掏出了一個草編圓圈,晃道:“還有這個。”
她抓起面前小郎君的手,將這圓圈在他指尖輕輕套了上去,自顧自道:“這在我們那,是定情信物……”
話未說完,手指忽然被反抓了住,顏元今握得有些用力,修長的指節扣住小娘子的手。
“等一下,還有——”李秀色也沒甩開,只匆忙抽出另一隻手來,自腰間掏出先是掏出了半柄桃木劍,介紹道:“這是當初世子送我的禮物,這一半在被抓時叫那壞家夥給我丟去了馬車外頭,我昨日專程跑了回去,找了好久呢!可算尋了回來。”說完,抬頭道:“還有一半,是不是在世子那裡?”
顏元今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古怪:“你專程去尋了回來?為何,你若是喜歡,本世子日後——”
“不一樣。”李秀色道:“我就喜歡原來哪一個,世子可以把另外一半也還給我嗎?”
鬼使神差的,廣陵王世子點了下頭。
李秀色展示完小劍,忽然又從腰間掏出個紫色的穗子,嘀咕道:“還有這個。這個是小花教我做的,有點醜,但是沒關系。小花說,在胤都,都流行送給心上人劍穗。我瞧著今今劍有些空蕩,”小娘子晃了晃穗,雙眼亮晶晶道:“不知這個,能不能配你劍上的銅錢?”
廣陵王世子順著那穗上的流蘇,看到小娘子的指尖有些微微發紅。
“不醜。”他收回目光,突然道:“你的手很巧。”
說著話,抬手便握上了她的指尖,將紅潤的地方在掌心輕輕摩挲,又輕而易舉地將那穗子順了歸來,滑入自己袖中。
她的兩個手都被他抓住了。
李秀色抽了一下,抽不回來,便任憑他握著,忽然抽了下鼻子:“顏元今,你知道嗎?你應當知道,我真的很高興你在這世上。你的存在,是這個世間,最好的、最值得迎接和慶祝的事情。”
握著她的指尖似乎也跟著輕輕一顫,他輕聲道:“我知道了。”
話音落,窗外忽響起一聲長嘯,似有何物被射落下來,王府院中響起躁亂響動:隱約又瞧見火光,小娘子的心忽然狂跳起來,在這一刻充耳不聞,只深吸一口氣:“生辰快樂。”
有人奔走大喊:“兇僵、是兇僵,兇僵來了——!”
廣陵王世子也充耳不聞,世界彷彿隔絕開,只剩下這一個小小房間,他抬手扣住小娘子的頭,在她額上輕輕一碰:“好。”
“李秀色,”他笑道:“這是我過得最好的一次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