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好像,想起來了。
廣陵王府乃胤都第一大府, 府內雖無機關密佈,但因獨有的尊貴與極少宴客的神秘,讓這諾大府上蒙上了厚厚一層難以捉摸的面紗。
王府牆院之高大, 除宮中無處能及。李秀色沿著牆根走, 察覺有腳步聲,忙躲去一旁的高石後。
幾個下人徑直垂首過去, 她才自陰影中出來,貓著身子朝著不遠處背對著她的顏安望去。
再往前的院落上頭掛了厚厚的額匾,李秀色瞧著匾上的三個字——“落英殿”, 匾下院門不等兩旁的下人動手, 便被這王爺一把推開, 急匆匆地奔了進去。
這般急迫……難不成那個所謂的廣陵王妃的屍身, 便藏在他住的院子裡?
正思忖著, 身旁一陣動靜, 竟有隻黑貓自牆上跳了下來,正落在李秀色腳邊,她嚇了一跳, 下意識便低撥出聲, 眼見著落英殿外的下人要看過來,她的身子卻驟然一輕, 被誰抱起一躍至遠處樹上。
此樹極高, 最粗的一截樹幹恰好伸在了這王府的院牆之上, 可將院外的長杉巷一覽無遺。李秀色坐穩後只覺得有些熟悉,這才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顏元今之時, 這騷包便是躺在此處, 悠哉悠哉地射倒了衛祁在佈下的木偶假人。
扭過頭,便見廣陵王世子以當日同樣的模樣懶洋洋倚著, 她早已習慣此人動不動就上樹的喜好,開口道:“世子回來了?”
說完突然覺得有些後悔,經歷了昨晚她見他總還有些不自在,這般說話彷彿很期待他回來似的。
顏元今只眨了下眼,聲音不鹹不淡:“陳皮當真是越來越辦不成事了,連個人都看不住。”
李秀色道:“世子叫我留下等您,我也並未出府,這樣還不成嗎?”
顏元今看著她,眉頭忽而稍稍上揚,點點頭:“成。”
她說話時聲音裡帶了點許是自己都難以發覺的怨氣,他卻聽出來了。小娘子似乎有些生氣,因為什麼,昨日的事情?
他卻沒急著問,目光朝遠處的落英殿的方向望了望,琥珀色的眼底漸深:“你這般偷偷摸摸又鬼鬼祟祟,倒不怕被人做賊抓了?”
“我只是好奇……隨便走走。”
“好奇什麼?”顏元今收回目光看她,頓了頓,聲音不意外地有些低下來:“她有什麼好看的?”
李秀色抿了下唇。
他一語中的,她無話可說,回看過去,目光漸漸下移至他手腕:“聽你父親說,她等不及了。若是世子未及時去……會有事嗎?”
顏元今聽完,卻是笑了:“那糟老頭當真是什麼都告訴你。”
“她都已是死人了,本世子即便不去,她也爛不了,頂多多醜上兩日。”他開口替她解惑,語氣聽不出什麼沉重,反倒有些自嘲:“倒是你。”
顏元今看向她:“你莫要看我那爹狀似溫和,可若被他發現你知曉了那女人的秘密,他會殺了你。”
李秀色一怔。
“不過你放心。”廣陵王世子聲音忽然變得柔軟下來,眼底有一絲分辨不清是真是假的笑:“若是如此,我會先把她的屍首殺了。”
另邊廂,顧太師府,有人正在拍桌。
“豈有此理!”
此人正是傅秋紅,她聽完顧雋所言,騰一下站了起來:“你是說謝寅那小子竟有這般權勢滔天,眼下連禁軍首領都是他們謝家的人?”
顧大公子嚇了一跳,忙安撫道:“傅娘子莫要激動。只是說那前幾年新上任的嚴步作為當年的武狀元,師承趙路,而趙路偏偏與英華書院的山長皇甫英乃是舊交。加之嚴步雖貴為統領,卻實為年少有成,比謝寅也大不了幾歲,有人聽聞他們關系不錯,表面看倒也正常……也未說這禁軍一定是被謝家插手了的意思。”
“表面正常。”另一旁的喬吟挑眉道:“這麼說顧公子還是覺得內裡有鬼?”
顧雋點了下頭:“喬娘子不知,嚴步此人性情桀驁古板,年紀輕輕就成了統領,便素來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去年甚至還同昨昨兄都打了一架。”
“顏元今?”喬吟頗為意外,廣陵王世子誰人不給三分薄面,不捧著他拍馬屁便算了,那嚴步居然還敢跟他打架,便道:“打贏了?”
“並未分勝負。”
顧雋道:“嚴步的馬喝了烈酒發瘋時不小心撞傷了小桃花,昨昨兄將那馬教訓了一頓,嚴步為救馬一命才與其動手,救出馬後,他便收手離去,昨昨兄那時打過癮了倒也沒怎麼追究,只是同我提起時才說難得一見還有這般怪人,從前便聽聞他為人孤僻,沒想到連廣陵王世子都敢招惹。”
他說著,又道:“這樣的人,卻與謝寅一見如故,奉為知己,來往甚密,顧某確然覺得有些貓膩。”
坐於對面的衛祁在低聲:“顧兄所言有理。”
喬吟則是“嗯”了聲,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顧雋,她這個前未婚夫她是知道的,從前她素來嫌棄,覺得他就會玩些筆墨,身弱又膽小,屬實看不出來什麼優點,可如今屢屢感到意外,發現他實則內心通達清明,心思靈巧縝密,頗有些大智若愚的意味,便慢悠悠道:“顧公子短短時間內便能將朝中人的幹系都一一打探出來,倘若做官,當是前途無量。”
傅秋紅嗤之以鼻道:“他?他可做不了一點,就他這般不懂拐彎抹角看人眼色的貨色,斷然學不會半分圓滑,要真做官,莫說前途,只怕沒幾天便要將朝中人全參了個遍得罪光了。”
“我看他這般書呆,只適合寫書作畫,”說著砸砸嘴,嘿了一聲:“沒準今後還真給他混成個名家大師坑蒙拐騙去了。”
傅小娘子說完又坐下:“好了好了!言歸正傳,咱們說點正事。”她看向顧雋道:“你還沒告訴我,信上說的可是真的,聖上當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