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情情愛愛,還得陳皮。
世子爺自從馬場回來看上去心情便不大好。
回來時陳皮攔著, 很奇怪的沒叫人瞧見世子的面,但第二日但凡入了棲玉軒的都能瞧見院中竹子又被練劍砍得沒了幾棵,誰在世子面前說錯了話也都得被他活活踹出幾裡地。
作為水深火熱慣了的貼身小廝, 這兩日陳皮可謂是如履薄冰, 前一刻還在屁顛顛將自己打探或是偷聽到的所有關於李小娘子的訊息一一獻寶似的給主子呈上,後一日便再也不敢再在主子面前提起關於那小娘子的半個字。
說來小娘子也是, 這些時日怎的桃花疊出不窮,可不是給主子找不痛快麼!旁的不說,還險些忘了高複那一茬, 那高蘭也是個不怕哥哥死的, 於揚州亭上聽她一字一句, 陳皮眼瞧著主子看不出什麼情緒, 但他心中都要狠狠替那高複捏個幾把汗。
不過這些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陳皮覺得主子這回同往常不大一樣,不單單是不高興,還有些低沉。說是傷心還不至於, 畢竟主子什麼都能忍得下來, 也總能什麼都不在乎,可當他見著主子獨自於房內低頭包紮起自己傷口, 泛紅的眼珠掩在垂下的陰影間時, 陳皮在他沉默的臉上看出了絲寂寥, 甚至還有些罕見的孤獨。
雖說主子看上去自小沒少被投懷送抱噓寒問暖,對之也嗤之以鼻, 但事實上陳皮曉得, 世子殿下獨來獨往慣了,其實從來都是不擅長被關心的。
這麼一想便有些心酸, 陳皮忍不住抹著眼淚上前:“主子,沒事,你還有我……”
而後話還未說完便被一腳踹飛了去。
小廝陳皮不離不棄地爬了回來,生怕再惡心了主子,忙話鋒一轉,談起正事:“主子!忘了說了,您吩咐的都去做了,那陸正被馬踢得還未醒,自他嘴裡套不著什麼話,但那訊息已經被查出是從當年謝府下來的奶孃嘴裡傳出來的了。”
“奶孃?”
“那奶孃姓劉,是個偷雞摸狗的,當年被謝府趕了出去,此後便離了都城,前陣子才因老家兒子死了又回了都中討生,不知怎的進了陸家做下人。小的找人逼問過了,謝小公爺身世就是她刻意想找原東家不痛快,自己編出來的。”
“不過那劉奶孃當年倒還真是替小公爺接生過,雖說小公爺身世據她所說是謠傳,但貌似也不是空穴來風。奶孃說鮮少人知,因著祖輩緣故,國公夫人原是流著一半外邦血的,而她年輕時……”陳皮說至此有些猶豫,見主子神色未變,這才繼續稟告下去:“說是她年輕時原有個相好的,也是外邦人,二人被逼無奈受人生生拆散,她這才陰差陽錯入了國公府,被迫才嫁給了當年的公爺。”
陳皮說著,又有些擔憂地看顏元今表情,卻看不出任何異樣。世子抬手不輕不重地揉著額間,淡道:“還有呢。”
“還有便是,國公夫人是在十一年前的上元節去的。”
廣陵王世子扶額的手一頓:“十一年前?”
這麼巧?
顏元今素來記性很好,但卻是個懶得記起很多事的人,若非陳皮提起,他幾乎便要忘了,雖然每一個月圓的夜對他來說都差不多……但那年的確有些令人厭惡的不同。
他沒有再多回憶,只是輕皺起眉頭,繼續道:“謝寅母親於那日是因何死的,有查到嗎?”
陳皮搖頭道:“這才是最奇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覺的,連順天府的籍冊上也並未有謝國公夫人的記載,就像是被人特意抹去了似的。”
說起故意抹去,陳皮有些心虛地再看了主子一眼,“被特意抹去的”何止謝國公夫人,當年的王妃不也是?
見主子沒有多說什麼,陳皮趕忙繼續道:“令有趕屍一事也有了些眉目,是有朝官為之送行潑酒一說,多為指派近年來科考出來的新官,說是新官上任正是皇恩浩蕩頗得盛寵之時,身上正氣十足,方才壓得住那一眾陰氣。幾月前道清道長趕屍那一次前去的官員乃前幾年的探花郎,喚做白子石,如今正於翰林院做事,頗得聖上賞識。”
衛朝科舉三年一次,數年來不知出了多少狀元探花,廣陵王世子一個也不認識,但是卻聽過這個白子石,說是原本才比狀元,因生得太好才只屈居了探花郎,還叫宮中公主看了上。
他對此人不大感興趣,只道:“往下查。”
陳皮應聲便要退下,又忽聽一聲:“等等。”顏元今想了想道:“順便去找下顧雋,他爹不是閑得很?讓他求他爹跑趟禮部貢院,把這個叫白什麼的科考卷子取來。”
“是。”
陳皮走了後,屋內便安靜了下來,廣陵王世子坐在桌前久久未動,忽聽房門又被扣響了下。
果然是陳皮的腦袋又探了進來,顯得有些為難:“主子,謝娘子又差人送東西來了,還配著請帖。”
“不收。”
陳皮應了聲便又要退下,卻忽聽主子又道了聲:“等等。”
那日待李秀色扭頭時身後早已沒了人影,問起顧傅二人也不知那廣陵王世子同他的小廝是何時走的,李秀色心下奇怪顏元今怎的出爾反爾沒讓她騎小桃花,有些遺憾卻也未多想。
她與眾人作別後心無雜念回了府,直至第二日傍晚也沒再見過世子的人或是聽到他的訊息,這本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可她卻忽然琢磨出些不對勁來,都要睡了,又騰一下自床上坐了起來,似自言自語:“不對……他不是病了?”
小蠶正在床邊放著暖爐,好奇道:“小姐,誰病了?”
李秀色想起在馬場時曾聽人談論起的那些,回想了下見著顏元今時他臉色似乎確實不大好看,但她當時無暇顧及那些,眼下心中卻一時有些亂,下意識道:“沒什麼。”
說完沉默了會兒,又忽而道:“小蠶,我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