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元今在旁懶洋洋地點了下頭:“看來取勞什子道號也沒半點用。”
“……”李秀色連忙瞪他一眼。
瞧見小娘子的目光,廣陵王世子只覺得好笑,心說一句“還真是長本事”,但到底還是乖乖閉上了那張欠扁的嘴。
李秀色道:“原來是道靈道長!那你可認得衛道長?”
“自、自然認得!”道靈點頭:“道、道機雖與我非出同個師傅,但我二人的師尊乃為一、一人,所以他也算得上是我的師弟了。”
原來又是衛道長的一位同門師兄!李秀色忙笑道:“那可太巧了,我與世子都是衛道長的友人,關系可好啦!”
道靈“哦哦”了兩聲,對這笑得甜甜的小娘子所說的話深信不疑,但到底心中還是有些打鼓,畢竟她旁邊的這位廣陵王世子他雖然過去從未見過,但到底有所耳聞,以傳聞中那世子的脾性,也難怪方才他會說出那番話來了。
李秀色續道:“道長,你隊伍中為何會多出一位僵屍來?你這一路都未曾發覺麼?”
道靈搖了搖頭,嘆了 口氣:“我、我本就蠢笨,在一眾師兄弟中是最慢開竅的,功力也遠、遠遠不足。觀中那些捉、捉僵的事師傅也很少吩咐我做,唯有趕屍最為簡、簡單,這些屍都是已作過法的,又貼了符,我一人便、便可駕馭。”
“幾、幾年前我便趕過一次,此事應當算是輕、輕松的。可沒曾想,竟、竟然出了這種事。”道靈一臉自責:“這只僵行蹤過、過於詭秘,想來應當是早就悄悄跟在了我隊伍後面,它看樣子起初並不是想傷人,只是想趁、趁我不備,將隊中游屍的精氣吸光。”
又道:“若非方才有僵屍莫、莫名其妙倒了,我還不知要、要何時才能發現!”
沒曾想那騷包還陰差陽錯幫了個正忙!李秀色忽然覺得有些心虛,吐了吐舌頭,連忙追問道:“那道長,你們每回都是於半夜趕屍嗎?為何不走山間路,要自城中而過?”
道靈點頭:“遊屍怕、怕光,只能夜、夜晚出行。至於第二點,是、是因為這是陰山觀的規矩,下、下山後,要先用送行酒將這些遊屍潑了,再、再走城路出城。”
“送行酒?”
道靈點頭:“是、是的。那是前朝起便有的慣例,有朝官在山下拿、拿酒水灑屍身,寓意沾染天恩;走城路也是為了讓它們若有轉世,可、可憑酒氣尋回,不忘皇城恩惠。”
什麼破規矩。李秀色聽了半天總算懂了,又道:“道長,那今夜趕屍,就只有你一位嗎?”
“陰山觀趕屍,素、素來都只有一人的。”
李秀色忍不住道:“可是道長,衛道長曾說,他師兄道清便是趕屍時出了事,他師兄道行頗高,都能遇險,你……”她好心地止住話頭,換句話道:“我意思是,你們觀中為何還是隻派一人?這麼多屍,又夜長路遠,還曾有人出過事,就不會再多施加些人手麼?”
“不會的。”道靈誠實道:“師傅說了,這是規矩。”
“……”
這下連廣陵王世子都覺得好笑起來,在旁邊嗤了一聲,並未發表任何意見,但那譏誚的眼神彷彿在說“看罷,本世子早便說了,那觀裡的臭道士都是一群腐朽不通的蠢材”。
道靈繼續道:“不過說到道清師兄,我、我也確實難以想明白,他那麼厲害,怎的還會、會出事?”
李秀色看著周遭那些倒下的遊屍,隨手掀開其中一個符咒,果然見它還是骷髏狀,並無任何反應。她腦中忽然靈光一現,道:“道長,你瞧這些遊屍,它們本來也算是有點小本事,可是遭那僵屍迫害後,即便被揭了符,也再無屍力傷人。那道清師兄……會不會也是如此?”
道靈道:“李娘子此、此話何意?”
“意思是,我們都曉得道清道長很是厲害,可他到底還是出了事。有沒有可能,在他爭鬥之前,就已在無意中遭遇了什麼事,如同這些遊屍在悄無聲息之間被吸了精氣一樣,變得不厲害了?”
此言一出,道靈一愣,似乎反應了過來:“你是說,師、師兄趕屍前,被人暗、暗中動了手腳?”
李秀色打哈哈道:“我也只是猜測。”
她想了想又問:“道靈道長,你說送行酒乃朝官所灑,你可認得是哪個官?”
道靈搖了搖頭:“不、不認得。我只知道每回都、都不一樣的。”
兩人交流半晌,廣陵王世子盡收眼底,這小娘子倒是很有耐心,饒是道靈說話讓他聽得都有些不耐煩了,她還是一臉笑意,甚至還有些相談甚歡的意思。
李秀色神采中透著一股聰明機靈,目光也無比狡黠光亮,顏元今看時不自覺勾起唇角,卻忽然發現她的臉色有些異樣的潮紅。
他眉頭輕輕一皺,開口道:“差不多了。”
李秀色此刻已經從方才的討論變成了一個勁的叮囑“道長您之後一定要當心”,而道靈也從感謝變成了臉皺成苦瓜“這兩天暫時走不了了,慘了一會還得先回觀中領罰”,兩人聽廣陵王世子這麼一打岔,這才扭過頭來:“啊?”
顏元今連個眼神都沒給那道士,上前用今今劍柄頭處敲了敲小娘子的頭,幾乎是將她拎著走:“這麼晚還不回家?你聊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