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祁在身子赫然一頓,擲地有聲道:“天雷尊尊,接我號令,時至則行,待我一明!”
此言一出,頭頂晴色夜空竟忽亮起一道無名閃電。
衛祁在緊盯上前方已然開始微微震動的棺蓋,見它振動頻率與符籙如出一轍,便手持拂塵,於跳躍燭光中朝前用力一擊。
他大聲道:“吉時已到,天雷速下——”
“開!”
一道驚雷從天而降,與他拂塵一齊擊於木棺之上,雷鳴光火之間,激起無數煙霧,只聽“砰”一聲,那棺蓋竟直直掀飛了出去。
煙霧濃烈,遠觀幾人紛紛咳嗽了起來,李秀色嗆得直揮手,卻不想打到了誰背上,聽得一聲悶哼。
她扭頭要致歉,模糊中瞧見轉過來的那張屬於廣陵王世子的熟悉眉眼,登時嚇了一跳。
這騷包什麼時候站前面的?他不是一直在房間睡覺麼?
顏元今捱了一擊,黑著臉看她:“你倒是睚眥必報。”
李秀色:?
沒等她自證清白,廣陵王世子已然輕哼一聲,不再理她,徑直朝院中行去。
此時煙霧退散,視線也變得清晰,李秀色定睛看去,院中央那頂靈柩上頭眼下已無棺蓋遮擋,能聞見從中散出的刺鼻屍臭味,叫人忍不住惡心。
有顧家人已然抱著樹哇哇吐了開來。
李秀色胃裡也一陣翻滾,身旁的喬吟忙從袖中掏出幽香絲帕,撕成兩半,遞過來道:“李妹妹,捂鼻便好。”
李秀色道謝接過,轉過頭,見一旁的顧雋也臉色頗有些難看地於臭氣中掏出了他的隨身之帕。
三人這才朝棺前靠近,顧雋走在最後頭,臨近跟前也不敢朝裡望,只遠遠打量一眼,瞥見團黑乎乎的東西便將目光收了回來,輕咳一聲道:“我怎麼瞧著同那遊屍長得並不相象?”
如他所言,確實截然不同。
李秀色壯著膽子朝棺中瞧,見棺中似積了薄薄一層屍水,水中央穩穩躺著一具屍首,屍首上爬著一些奇形怪狀的小蟲,和肉眼可見肥碩蠕動的蛆蟲,只一眼便令人作嘔。
這屍首同尋常面色慘白的僵屍不同,面目身軀呈的是烏黑狀。
它面孔並不似遊屍般看上去有許多幹枯紋路,而是擁有完好的表皮,看上去竟還有些柔軟,長到恐怖的指甲也不似遊屍發黃,是黑漆漆的駭然,最令人心中發麻的是它的頭發,似因無止盡地生長已然布滿了棺身,如藻般厚重,密密麻麻纏繞了整個身軀。
李秀色實在看不下去,忙退了兩步,同顧雋難兄難弟地站在了一處。
顧雋欽佩於她的勇敢,問道:“如何?”
李秀色立馬幹嘔一聲:“別跟我說話,想吐。”
“……”顧雋當即乖乖閉嘴。
喬吟也掩面退至一旁,如此一來,棺邊一左一右,就站著小道長與廣陵王世子二人,他二人各自蒙巾,絲毫沒什麼反應地各自觀察著。
衛祁在率先沉聲道:“果然是蔭屍。”
又皺了皺眉:“而且是位女屍。”
喬吟道:“女屍?”
衛祁在點頭道:“從身形來看,確然是位女性。而且個頭也是偏高,人也偏瘦。屍首雙頰及瞳孔皆是凹陷,卻因皮相完好,不難看出它本來樣貌,生前應當是上乘之色,就連唇下的一粒美人痣都依稀可見。”
喬吟聞言,又撇去一眼,果然瞧見那隱隱一點,心道小道長看得還挺仔細。
衛祁在蹲下身,仔細道:“她身上所著衣物已然破爛不堪,並未有任何佩飾,棺中一眼看去也無甚陪葬之物,看起來生前並不似富貴之人,反倒透出些淳樸之氣。還有她的雙手,明顯粗糙,想來也並非養尊處優之輩,是做過許多活計的。”
說話間,聽見有人道:“可祖籍中並未有女眷埋於此處的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