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取來了!”李秀色將小毛驢歸還給觀中僧童後,抱著大堆東西跑了過來,邊跑邊打了個大呵欠,而後道:“七樣,一樣不差,那小老頭呢!叫他趕緊出來制藥罷!”
話音落,便聽一聲高啐,未見其人,只聽其聲:“小丫頭片子怎麼說的話!”
李秀色立馬環顧四周,對高空客氣道:“忘了,應當尊稱一聲散人才是。散人莫要再躲著了,我們既已取來藥材,該是你救道長的時候了罷?”
只聽幾聲犬叫,一人影自高空飛下,一日前那個還邋遢至極的老乞如今已換了身裝扮,明黃色的道袍,配一頂黑色布帽,倒是幹淨整潔,可大抵是知道此人脾性,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饒是他年事已高一頭白鬍,李秀色也絲毫沒看出半點仙風道骨的氣質,反倒覺得這一身襯得他有一股招搖撞騙江湖郎中的味道。
他停在李秀色面前,攤手道:“拿來我看看。”
後者忙不疊將藥材包裹遞上去,這樂雙檢查一通,見著那靈花後眉頭意外一揚,再斜睨一旁的廣陵王世子一眼,哼道:“倒是有兩下子。”
他將包裹又扔回李秀色手裡,吩咐道:“去,將這東西磨成粉。”
李秀色還在打著呵欠,她忙碌了一天一夜,此刻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睏意上湧,思緒有些慢半拍,下意識道:“我麼?”
“廢話,”樂雙道:“不是你還是我?”
“……”
“聽好了,一份藥需文無三七各三兩,丹生蘇木各四兩,龍葵透骨擲兩片,再配一勺靈花粉,煎熬一個時辰才可,一天三次,分早中晚給他服下,切不可熬時短,也不可太過火。”樂雙又睨她一眼:“記住了沒?”
李秀色仍舊有些雲裡霧裡:“您跟我說這個是?”
見這樂雙散人像看傻子一樣看了她一眼,顧雋在旁忙道:“還是我來吧……”
“你一邊去!”樂雙再一次兇巴巴拒絕了顧大公子的主動請纓,只道:“這藥她要是熬不出來,便叫我那徒孫侄別活了便是!”
“……”
老頭交代完李秀色,再點點顏元今:“你跟我過來。”
他說完便抬腳朝內室走,哪曾想廣陵王世子聞言後只是輕哼一聲,旋即朝著相反方向走了過去,樂雙當即又氣得不輕,回頭嚷嚷道:“還想救人的話就過來!”
李秀色與顧雋連忙齊刷刷看了顏元今一眼。
“世子……”
廣陵王世子嘴角一抽,走出兩下的步子這才不情不願地停了下來,原地一轉,跟著那老頭過去了。
喬吟一夜過去,雖退了大半的熱,可身子依舊虛弱。
清晨時顧雋勸說她多躺著休息,但她不願,還是爬起,守在了衛祁在床邊。
她目光自他眉眼一一看過去,他生得並不算驚豔,卻也是清俊,麥色肌膚,劍眉墨黑,鼻樑高聳,一雙薄唇卻毫無血色。
他的心跳微弱,看上去也無半分生氣。她總怕他就這麼死了。
跪在這觀廟口的那段時間裡,她不止一次的想,過去總想著能和他在一起,可但凡他能活下來,要她此生再不見他她也自是心甘情願的。
“我送你的吊墜,你從不戴在身上,我總是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可你不知道我有多生氣。”她抬手輕輕點上他的鼻尖:“每次都氣得想咬你一口。”
“你若是醒來,我便不生氣了,小道長,這可是筆好買賣,你做也不做?”
她時不時輕聲和他說幾句話,渴望他能聽見,可他始終緊閉雙眼,一動不動。
喬吟嘆了口氣,似有些倦了,低下頭,正要伏在他旁邊休息片刻,卻聽身後大門豁然被誰開啟,而後一聲嬌脆:“衛大哥!”
她一怔,愣愣轉過頭去,卻看眼熟的美人痣娘子跑了過來。
顧茵茵看見喬吟似也訝了一瞬,尤其是在見到她握著衛祁在的手上,眼神中頓時現出幾分酸意,皺眉道:“喬娘子也在?”
喬吟並未鬆手,只問:“顧姑娘怎麼來了?”
“我來尋衛大哥。”
顧茵茵盯著她的手,問道:“在顧家時茵茵身子染病,未同喬娘子多說過話,是茵茵不敬,畢竟說起來茵茵今後還得尊稱您一聲嫂嫂。嫂嫂眼下可也是在看望小道長?嫂嫂竟這般關心衛道長麼?”
喬吟靜看著她,忽而笑了笑,眼中笑意卻是極淡,只道:“茵茵姑娘抬愛,我是不是你嫂嫂還不一定,不必叫得這麼早。”
顧茵茵也不甘示弱笑道:“我聽大哥說你身體也有些許不適,嫂嫂還是自行歇息去罷,這裡我來便好。”
她說著,硬生生朝前湊,抓上衛祁在的手,似想將喬吟擠開。
樂雙老頭進門便瞧見這一幕,起先還不知怎麼回事,一感受到那劍拔弩張的氣氛當即哈哈大笑起來:“妙啊!我那木頭孫侄竟這麼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