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盡忠一個哆嗦,指節內側掠過刀刃,撕開了一個裂口。
他含著下巴,瞳孔卻駭人地撐大上移,似失心瘋般喊道:
“放肆!聖上的旨意哪裡輪得到你一介罪臣之女妄言?”
“看來公公也不敢回答,好啊,那我便親自去問聖上。”
落葵一聽,驚懼道:“小姐,你要做什麼?切勿魯莽行事啊!”
趙靈均垂眼看著李盡忠,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將插入泥土中的短刀一腳踢開,向落葵解釋道:
“看如今這架勢,聖上估摸著早就知道你我二人的行蹤,就算今日安然離了這東宮,往後這通緝令上的畫像恐怕也只多不少,倒不如趁此機會——”
“進宮!”息嬈眼神堅定,扭了扭手腕,看向趙靈均,“我也正好趁此機會看看清楚,這五年來,他們到底用我這燈,做了何傷天害理的事。”
落葵偏頭看向一旁的息嬈,沒再說話。
趙靈均點頭,遞給息嬈一個肯定的眼神,息嬈收了渾身的藤刺,意味深長地盯著李盡忠,笑道:
“李大人,您可不能空手回去複命啊……”
皇宮
養心殿西暖閣內
禦案上的奏摺匣一半懸於空中,搖搖欲墜,椅面穩當地鋪著明黃錦緞坐墊,身後的立屏風繪著風景如畫的江山社稷圖。
宣皇帝鬥胸龜背地挺坐在案前,一手持紫毫筆,一手微微握拳壓在輕紗般的薄紙上,目光外射,神情靡然。
此時
江浸月端著一碟點心推門而入,宣皇帝回過神來,低頭看著抖落在紙上的墨跡,心情煩悶,於是將寫著“肆”字的紙揉成一團,隨手扔去了一旁,露出了其下恢宏大氣的原字。
江浸月聽見糯紙落地的細碎聲,顰眉微皺,旋即又平下眉梢,臉上露出淺笑。
目光警覺而又溫順,兩種截然不同之色融與一體,卻絲毫不失笑意。
“陛下,如今天熱了,陛下處理政務辛苦,臣妾叫禦膳房做了些爽口的糕點來,陛下嘗嘗如何?”
江浸月融融一笑,纖指撚起碟中的軟糕。宣皇帝拉過江浸月,撫了撫她腕上的白玉鐲子,欣然張口吃下。
這時,一個太監低著頭推門而入。
勾著身子來到皇帝耳邊低語了幾句,宣皇帝聽完,一臉不耐煩,擺手吩咐道:
“無妨,讓他進來。”
“是。”太監退了出去。
很快,一位身穿青灰束腰長袍的人踏過門檻進了暖閣。
江浸月見到來人,嘴角微微勾起,抬手拿起桌案上的墨錠便開始研墨。
每逢有大臣議事,賢貴嬪侍奉在旁似乎已是常態了。
守門的太監也沒等,兀自將門關上。
更何況——
來者還是位熟人,江浸月更不打算走了。
陸子堯抬眼見到江浸月,心中不禁恥笑,面色仍然恭謹,隱忍著下跪行禮問安:
“皇上萬安,貴嬪娘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