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也不知道,就是一邊將就逃避著,然後也一邊掙紮著想證明自己……然後——”
趙靈均拖長尾音,右手在空中劃了個弧線,隨後迅速垂落,只聽——
“啪——”的一聲
眾人被這聲動靜嚇得一激靈,紛紛看著她一邊故弄玄虛地比劃,一邊說道:
“忽然有一日!一個機會從天而降,出現在了我面前。”
趙靈均張開雙臂,做出一個迎接的姿態:“於是我決意從心而動,賭一把,聽一回‘世音’娘娘之言,說不定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呢?”
“‘世音’娘娘是誰?”
趙靈均露齒一笑:“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趙靈均誇張的表情和動作,活像茶鋪中聲音忽而激昂忽而低沉的說書人,勾得酒樓內的眾人一愣一愣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如此的際遇的確很適合用來編一個風花雪月的故事,可她覺得,故事中不該只有風花雪月,還應添些別的……
趙靈均想著想著就漸漸失神了。
此時,喬珠娘剛好拿著兩個面具回來,酒樓中的送客寒暄正式宣告著這場“戲劇”的落幕。
出了酒樓,落葵便主動提出去打探附近哪有可落腳的客棧,離開前又去街邊買了一根糖葫蘆,很識趣地帶著息嬈也一同離開。
趙靈均與成淵二人並肩而行,漫無目的地逛著沿街的商鋪。
看著身邊為了生計而忙碌奔波的芸芸眾生,又想起陳鶴雲無奈的神情,趙靈均忽然停下腳步,拉住成淵的衣角,一臉認真:
“成淵,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
成淵輕笑一聲,問:“此話怎講?”
“爹爹和阿姐平日裡雖也緊著我念書,可最後還是順著我的心意,準許我拜你為師……”
趙靈均眉間隱約現出一絲憂慮,緩緩開口,
“這要是放在尋常人家身上,自家女兒要拜一位僅一面之緣的男子為師,還走南闖北的,不被活剝了層皮,鬧一出‘一哭二鬧三上吊’才怪呢……”
趙靈均松開扯著成淵衣袖的手,嘴角扯出一絲笑,故作輕松地說道:
“不過也是,畢竟尋常在家也時常一個人,爹爹可能想著……與其整日無所事事,倒不如放我出來闖一闖吃吃苦頭,好叫我知難而退……”
成淵睫羽低垂,腦海中浮現在遂州城臨走之際的那個夜晚——
趙之垣一介郡守,倉陵郡的父母官,拋開膝下的尊嚴,在郡府的書房中跪在他面前,身後的牆上還掛著一位女子的畫像。
畫中的女子微微垂目,畫外的男子聲聲切切。
懇求著成淵,今後在外千萬要護住自家女兒,若是可以,最好這段時日便不要回來了……
趙之垣那晚涕淚縱橫,言語間盡是關於趙靈均的囑咐和關切。
他身為郡守,愛民如子,而身為父親,愛女更是心切。
“天底下哪有會故意讓自家女兒受苦的父母?”
成淵輕輕拍了拍趙靈均的背,寬慰道。隨後將兩隻手背過身後,垂首看著地面,提起她先前的話繼續問:
“那你當時又為何信我?難道就不怕——我真活剝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