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於嘆道:“少年說,他會竭盡所能去救,能救一個,便是一個,哪怕只有一個因為他活下來也沒有白費。因為有人是這樣告訴他的,那個人的約定,他一定不能讓那個人失望。”
說到這裡,燭樂面露茫然,定定地望了老於一眼,片刻後收回目光。
“後來呢?”冉雲祉對這少年很有興趣,有人卻牽了她的手腕再次輕聲說:“阿祉,我們回去吧。”
他今天怎麼幾次三番催她,有些反常。
“我想聽完,就一會。”她哀求道。
燭樂迎上她的目光,表情怔然,而後輕咬唇角,委委屈屈地看向她:“你對別人這麼關注,我心情不好。”
這下輪到冉雲祉怔住了,燭樂怎麼聽個故事都吃醋?
身後的老於哈哈大笑:“小少俠吃醋了。”
“就吃!又如何?”燭樂瞪了他一眼,“阿祉,我們走走走!”
他都快粘到她身上去了,氣鼓鼓的,讓冉雲祉一時沒什麼辦法。
“還說不是弟弟……”老於無奈搖頭,“姑娘還是和這小少俠回去吧,老頭子也要回家了。”
說完他面上又是一陣唏噓,夾雜著北境特有的荒涼,無奈嘆道:“後來也沒什麼好講的了,都在唱詞裡了。”
身骨凋殘,魂魄難安。
“為什麼?”冉雲祉揉揉燭樂的頭示意他安靜,繼續問道,“他死了麼?為什麼死去了?”
“可能得罪了仇家,爺爺說,那些糧食……可能觸碰到了一些人的利益。”老於輕嘆,“後來爺爺回過一次那個寺院,見到了渾身是血被人帶回寺院的他,爺爺想上前去,為首的僧人說他已經死去了。”
“他身上那些傷痕,似乎是被人囚禁在了什麼地方,爺爺說,他死前一定很痛苦。”
“那座寺院呢?”冉雲祉追問。
“不存在了。”老於搖頭,“燒成灰燼了,少年的墳墓都無處追尋,沒人祭奠他了。”
後來山河安穩,悄悄庇佑一方百姓的白衣俠客卻身死在一場不知名的圍剿中,無人知曉。
“爺爺一直教導爹不要忘了那少年的恩情,爹又教導我,我們想用皮影戲告訴世人有那麼一個人的存在。沒有他,就不會有像我這樣的人降生了。”
“可惜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覺得,他的故事,比得上如今任何一位江湖俠客,不應該被人忘記。”
“等到我也不記得他的時候,他的存在,恐怕便沒有人記得了吧。”他望向那些喝酒吃肉的漢子們,目光悲憫。
他們不願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風華正茂的少俠隕落在他神采飛揚的時候,都城改朝換代,蠻夷退出疆土,北境枕著無數屍骸重回昔日,百年之後山河仍在,風雪卻將所有罪惡的痕跡掩蓋,彷彿從未有過那樣荒誕的過往。
他被人遺忘了。
寒風透過窗子輕輕拂過這間屋子,遠處聲音嘈雜,卻無端生出幾分涼意。
燭樂握住她的手緊了緊,攬過她的肩膀就要離去。
“您說的對,他的故事不應該被人埋沒。”冉雲祉頓住腳步,回頭向他一笑,“他的故事還可以有很多方式被人記住,老伯,就算不成,我也會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