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落難,身骨凋殘,山高水遠,魂魄難安。”
唱詞悽婉哀涼,餘音嫋嫋在廊上回旋不散,有人聽了,拍著桌子不爽道:“一群人喝在興頭上,怎麼不唱個爽快點的詞!”
“老於頭,這都唱了三十多年的詞了,能不能換一個,天天唱這曲,我們都膩了。”
冉雲祉好奇道:“唱了三十年,這麼喜歡呀?”
身旁的漢子猛灌了一口酒解釋:“何止,他的父親也是皮影師,從我年輕時來這裡時,他也是執著得一遍又一遍唱著那詞。他的父親病故後將這活計傳給他,這詞也就傳下來了。”
“江湖上那麼多有名有姓的俠客不去唱,倒唱這無名無姓之人,我們可從未聽說過有這樣一號人。”身旁的書生聽見了,不滿的補充一句,“誰知道這是不是話本裡編纂的?估計是某個不知名的小子吧!”
被眾人圍攏成一團的柴火還在噼啪作響,在鬧哄哄的大堂內讓人心煩意亂。
身旁的燭樂垂眸,默默抬頭望了一眼屏風的方向,然後扯了一下冉雲祉的衣角,“天晚了,我們回去吧。”
“別呀,再等等。”她遠遠瞧見了從屏風後出來的灰衫老人,他愛憐地將手裡的皮影人小心地收好,見大堂內的人在那吵嚷,面上露出了一副不耐的神色。
“老頭子我唱得自然是真人真事,你們沒聽說過,那是孤陋寡聞!”
“怎麼證明!你知道他姓甚名誰?”有人嗤笑。
灰衫老人講不過他們,臉色發紅,不想說話,抱著皮影箱子慢慢向門外挪步。
冉雲祉連忙跑上去喊住他:“老伯留步。”
老於打量著這個從未見過的女子,有些訝異,大概沒想到風雪酒肆裡還會有女子前來,不似江湖俠女,實屬罕見。
“我路過此地,對您口中的那個白衣俠客很感興趣,能不能給我講講他的故事?”
拒絕的話語已經到了嘴邊,他並不想跟一個女子說這些。小姑娘家的又不懂江湖的刀光劍影,恩怨情仇,許是一時心血來潮,且這女子身上的穿著一看就是靜心呵護的名門小姐。
父親曾經告訴過他,衣著光鮮的上位者,不懂塵世百姓的心酸苦楚。
可當他看到女子身邊默默跟著的白衣少年時,眼神微變,情緒也帶了一絲熱忱。
“姑娘與這位少俠,是姐弟?”老於提起興致,故意調侃一句,觀察著少年的反應。
燭樂面上的表情似有凝滯,微微蹙眉,聲音微冷:“為什麼是姐弟?”又煩躁地加了一句,“看不出來嗎?才不是姐弟。”
他最近一直聽到弟弟的稱呼,一聽便格外不爽。
難道他看上去很小嗎?還是跟她不相配?
老於面上笑意深深:“老朽失言,因為少俠長得乖巧,且與這位姑娘模樣有些相像,與這位姑娘寸步不離,卻沒有親暱的舉動……”
話音未落,有一雙手將冉雲祉的手牢牢牽緊了。
燭樂的視線幽幽看向老於,用眼神詢問:現在呢?
老於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哈哈大笑:“兩位是一對神仙眷侶,老朽眼拙失言,少俠莫要在意。”
他這才神色稍霽,慢慢噙了一抹笑意。一句話便把人哄好了。
冉雲祉側目看他,掙脫一下卻被攥得很緊,壓低聲音沒好氣道:“幹嘛騙人?”
他賭氣般地回頭看她,有股孩子氣的委屈:“哪裡騙人了?早晚會是。”
什麼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