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青澀的悸動,情意綿綿欲語還休,一切有如這微微細雨,朦朧又惹人嚮往。讓他也想起年少有人為他做的蓮子羹了。
船家接道:“雖然今年的蓮子還未長開,但這湖心亭卻有蓮子賣,姑娘可以買些回去,不過姑娘要記得一條,把蓮子心剝去扔掉。”
冉雲祉好奇道:“這是為何?”
“蓮子心是世上最苦的東西。”他解釋道,“蓮子外表看起來純白無暇,如果不剝開來,永遠不知道它內裡是這樣苦的蓮子心。”
燭樂笑容凝滯片刻,垂頭一時無言。
冉雲祉回味半天,一轉眼看到他這副模樣,心想他大概是由此聯想到自身了。
“大叔,您說的不錯,但我覺得,內裡是苦的也不妨礙蓮的高潔,出淤泥而不染,說的不正是他?”她意有所指道,“酸甜苦辣鹹,缺一味都失了風味,蓮子心也是他的一部分,舍棄了就不是完整的蓮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少年又悄無聲息抬頭望著她。
冉雲祉揚聲道,“作為食物雖然苦,換個用處,比方說作為中藥就好得多,造物主讓他存在,他就有存在的價值。”她伸手揉了揉燭樂的腦袋,“阿的對不對?”
燭樂笑容浮現,乖巧點頭:“對。”
船家哈哈一笑,爽朗的笑聲在湖上回蕩:“你這小姑娘年紀看著不大,看事情的角度倒是新奇,回頭我也把蓮子心收集起來,也不讓我家那個扔掉了。”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兩位好事是什麼時候,小老兒能不能趕上一次?”
他的話題切換的太快,燭樂聽了,抿唇低笑卻不應,冉雲祉心髒猛地跳動一下,狠狠捏了一把燭樂的手:“想什麼呢?只顧著傻笑。”
自北境那日之後,她並沒有正兒八經說過喜歡他,但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傳達她的喜歡,燭樂早就心知肚明。
情竇初開的少年單純的表達自己的愛意,無時無刻不想貼近她,將主導權交到她手裡,什麼時候正式回應他,什麼時候更近一點,全看她。
但今日船家一席話,倒讓她記到心裡去了,成親……
她在心裡反複唸叨這兩個字,每念一次,這兩個字含義更重一層,心裡便歡喜一分,忍不住期待未來和他所處的每時每刻。
她認真去看身側的人,看到他肩頭垂落的長生辮。
上面的那根紅線,他應該不知道在她製作的那一刻,裡面便添了她的頭發進去,他日日帶著,其實他們早就有結發之約了。
這一次,她應該可以保下他了吧?
船槳撥開湖水,被燭樂穩穩牽著手的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麼搖晃,小舟離岸越來越遠,向湖心亭深處劃去,他們像誤入了一片蓮葉叢中。
湖面上慢慢起了一層濃霧,將整片池塘包裹其中,幾步之外不見人影。燭樂目光冷下來,低聲道:“有點不對勁。”
船家不知何時也不見了蹤影,四周靜謐,只剩下雨水滴落的聲音,四處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凝神去聽,片刻之後一條巨大的七彩尾鰭掀來,伴著一道湖水掀起一陣微微腥鹹的陰風。
它猶如一個龐然大物劈開湖面,濺起巨大水花,自水底,那魚的位置,正漾開一道又一道巨大的水波。
在那道水波到達小船的剎那,千鈞一發之際,燭樂眼神冷靜,他抱緊懷中人,虛踏幾步,一道殘影躍至半空停住,回身一看那湖心的小舟已經被那道波紋打翻了。
若他們沒有避開,此刻已狼狽地落入湖水。
“抱緊我,千萬不要鬆手。”他臉上是少見的凝重之色,冉雲祉點點頭,伸手攬住了他的腰。
七彩尾鰭接近了被掀翻的小船,不多時露出一個白色的錦鯉魚頭,一雙暗金色的眼睛直直望向他們所處的方位,準確來說是燭樂懷中的冉雲祉,眸中金光如焰。
“是另一個並蒂蓮花妖。”燭樂認出這條七彩錦鯉與那天他釣上來的完全一致,但眼前這只比逢春鯽魚身大了千百倍不止,妖力比逢春強勁得多。
這僅是半顆妖丹便有如此能力,若她得了全部的妖丹,甚至可以躋身大妖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