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光並不刺眼,他身處黑暗的房間裡,窗簾被拉上做出了一個隱秘的空間,一塊巨大精緻的糕點呈現在他面前,那股甜膩的香氣正是由它散發,十幾只點燃的細小蠟燭在上面燃燒。
他歪頭,神情困惑:“阿祉,這是?”
冉雲祉打了個響指,黑暗裡傳來戴蒼和冉雲清聲音,他們一同看向他,笑著對他祝願:“燭樂,生辰快樂!”
他的眸光巨顫,抬眸看她:“我的……生辰?”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何時,她怎麼知道呢?
等到師兄妹落座,冉雲祉來到他身後,輕輕拂開他的頭發,對他嘻嘻一笑:“你說你的生辰是冬天,我前幾日才想起來,明天就是除夕了,你今日再不過生辰,這一年就要過去了。”
脖子上傳來涼涼的觸感,他低頭看去,原來她將一塊小小的鎖鏈掛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拿起來仔細地瞧,那是一塊小小的銀制長命鎖,和他在蘭豐村見到的那一塊完全一致。
他的視線遊離了一陣,然後他看向那上面刻著的一行小字。
阿樂,臘月廿九。
“還記得我們在蘭豐村見到的那一塊長命鎖嗎?”冉雲祉為他繫好長命鎖之後,回到他的一旁左看右看,點頭道,“我總覺得那對父母與你很有緣,後來我在夢裡夢到了一個漂亮的女人,她說你的生辰是臘月廿九,一定也要給你送一塊長命鎖,但我太笨了,挑不出什麼款式,就選了那時候見到的那個。”
她為這塊長命鎖編造了一個很好的來歷,用以保護他刻意維系的身份謊言。
“緣分是很神奇的呀。”她道,“我當時給你取名字的時候,不知為何,心裡想的是,阿樂,應該就是你的名字。”
她的視線再度往向點燃的燭火。
那時候為他取“燭樂”這個名字時的靈光一閃,正是看到了他身後燃燒的蠟燭,比不得太陽的光輝,但若陽光不再照耀到他的身上,他自己便是黑暗裡唯一的光亮。
雖然現在已黯淡不少,但他身上的光也很漂亮。如果是那個時候的他,一定會更好吧?
燭樂也凝望著那幾根蠟燭,真的會有那麼巧的事情嗎?還是冥冥之中如她所言,母親在夢中見到了她,告訴她這一切。
有那麼一瞬間,燭樂都要懷疑她是不是知曉了他的身世。
“我……”
冉雲清將一把小刀遞到燭樂面前:“在我和阿祉的家鄉,生辰的時候要吃生日蛋糕,生日蛋糕上要插上一圈蠟燭,燭你過了生辰就是十八歲了?”
燭樂的視線落到那稱之為蛋糕的糕點上面,上面燃著十八支蠟燭。
戴蒼向他解釋今早發生的一切:“她們兩個起了個大早,就是為了給你做這個蛋糕,還說不能被你發現,這份殊榮,連我都沒有享受過。”
說罷扭頭看向冉雲清,半是哀怨半是哀求:“師妹,等我生辰,你也要給我做這個。”
冉雲清點頭:“那師兄要等好幾個月。”
他的生辰是六月,是流火與熱情澆築的盛夏。
“總之你記得就好。”戴蒼道,回頭見燭樂正盯著那生日蛋糕的畫作出神。
“這可是我的手筆,感動吧?”筆墨丹青,戴蒼年少開蒙時便被夫子教導,第一次用那些奶油作畫,習慣之後做的行雲流水。
他按照冉雲祉的意思畫上了四個小人,兩兩成對,每個人的手勢一如他們最開始在糖畫那裡的手勢。
下面寫了四個字,平安喜樂,順遂無憂。
彷彿跨過重重時光,燭樂看到百年前亡故的父母對他的祝願。
十八支蠟燭,代表他今天十八歲了,可他一開始就是騙她的,他根本不止十八歲。
她不知道這點,意味著她沒有識破自己的身份。
“以後就當今天是你的生辰吧。”冉雲祉很認真地說,“在我們那裡,十八歲代表成年,從此以後你就是大人了,人生都是嶄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