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裹挾著室外的涼意送入了屋子,來人赤著腳,一雙眼睛怔怔望著她熟睡的模樣,臉上的表情似乎比春風還要柔和些許。
她在夢裡感覺有一雙手試探性地摸上了自己的臉頰,溫柔耐心,好似生怕把她吵醒一般,又或者怕把她碰碎,如同羽毛輕輕掠過。
許久後,她聽到一聲輕得不能再輕的嘆息。
睜開眼睛,燭樂立在她的床頭靜靜地望著她,全身上下只穿一件單薄的中衣中褲,烏發散落,被晚風輕輕吹起,脆弱又孤寂。
她驚的睡意都散了,連忙跳起來摸了一把他的衣裳,帶著濕氣,很涼,他整個人也都是涼的。
“大半夜的,你這是怎麼了?不冷嗎?”將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呵氣幫他取暖。
他這才好似如夢初醒般回過神,無聲的望著她的手指。
她的手指纖長,細膩如脂,是沒吃過什麼苦的大小姐的手指,掌心溫暖,一如她這個人,在愛裡長大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溫度。
這樣的愛,是他妄想。
可以將你的愛分我一點嗎?一點點就好。
嘴唇囁喏幾下,開口已是破碎的語調:“我冷。”
他並未穿鞋,一雙腳經過走廊沾了些外來的雨水。漆黑的暴雨裡劃過一抹閃電,他的身子就在這雨夜裡發著抖。
她趕緊把床上的被子扯過來將他嚴嚴實實的包裹住,只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
被子很軟,帶了她身上的溫度和若有若無清新的香氣,像荔枝,他沒說話,腦袋往下壓了壓。
只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她在身邊。
“好點了嗎?”她邊說邊把他拉到自己床邊讓他坐好。
他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如果不是她靠的這麼近,根本聽不到。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像落水的小狗濕漉漉的尋求主人的安撫。她有些害怕看到這樣的他,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不知從何安慰起。
一時無話,她看了看外面的雨,凝眉說了一句:“你在我這裡睡吧,我……”
手腕被他用力的攥緊了,他不讓她離開,片刻後他才輕聲說:“阿祉,我做噩夢了。”
然後,他又不說話了,小心的將自己的手指從她的掌心裡穿進去,看起來就像是她又握住自己的手一般。
做這些小動作的時候,抬頭定定凝視著她的眼睛,眸中隱隱帶著霧氣,不知是被外面的雨暈染,還是他就要忍不住哭出來。
不用問,那一定是一個很可怕的夢。
“只是噩夢而已。”她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眼睛澄澈明亮,有些好笑地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噩夢又不會變成真的,你怕什麼?燭樂,你多大了還怕噩夢?”
藉此將手從他那裡收回來,生怕被他注意到,她鬆了一口氣,起身:“好了,我去姐姐房間裡睡,你乖乖睡覺,什麼都不要想。”
他身體僵了一下,垂下視線。而她不看他,取了衣服往身上套,許久他才開口,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失落。
“你在躲著我。”
她的手微微頓住了。自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他應該不會察覺,可他還是捕捉到了那細微的不同之處。
“我沒有。”她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麼看到他會覺得異樣,會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索性她就離他遠一點,更何況大晚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不像話。
身後傳來一聲低笑,燭樂似乎是在苦笑:“之前我醉酒的時候,阿祉可是守了我一晚上,如今,你連看都不願意看我了。”
“阿祉,是不是因為我沒用,所以你討厭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