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辛堯給了她一點回應,但卻是冷冰冰的,上挑狐貍眼中暗含一絲譏諷的意味:“鮫人一族盡做些三濫的勾當,你不覺得無恥嗎?”
她回答:“與喜愛的男子生下後代,這有什麼不對?你身為一隻妖,難道你還指望情愛真切?”
鮫人的魅惑之術,怎能比得過九尾大妖的魅惑之術?
那時的辛堯覺得她不可理喻,決心不與她說話,卻又心疼她的遭遇,心軟教導她外面世界的準則,漸漸被她打動。
他給她取了名字,一點點教給她很尋常對她來說卻很陌生的道理。
相愛,相守,又分離。
燭樂靜靜地聽著,忍不住想,原來心疼一個人,也會漸漸生出心動。
“是。”辛堯平靜的點頭,回答他先前的問題,抬眸望向岑魚的方向,她與冉雲祉奔跑在海灘上,海藻般的長發在空中飄搖。
他的嘴角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就算把記憶清空了,她整個人消失在自己的記憶裡,但是心裡住過的人,總會留下她來過的痕跡。”
燭樂呆呆地望向遠方,眸光微頓,垂下視線,喃喃出聲:“會有痕跡嗎……”
她究竟會忘的一幹二淨,還是偶爾有那麼一絲絲回憶記起?否則他為什麼隱約覺得,她醒過來之後對他的態度不一樣了。
不遠處的冉雲祉轉身,看見燭樂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海灘之上,四周空無一人,只有一條孤獨的影子靜靜地陪著他。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一看到他,心裡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想起那天他說的要以命相護,先前他擋在自己面前攔下長戟的身影揮之不去,她毫不懷疑他說那些話的時候是真心的。
感覺自己的臉又要發燒,她收回目光,不敢去看他。
少年敏感脆弱,她要是拒絕,他面上不會表現出來,可會悶在心裡,爛在肚子裡成為一道最隱秘的傷疤。
正如他此刻總是保持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不靠近,不遠離,生怕近了她會厭煩,遠了就看不到她,哪怕此刻他身上的難過都要溢位來也不會上前。
她有一種直覺,如果繼續放下他不管,他整個人就會碎掉難以拼合。
輕輕嘆一口氣,她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身邊去。
“燭樂,再給我做一次烤魚吧。”她慢慢蹲在他面前,對他微笑,“那天沒有吃完,你就走了,我一直念念不忘。”
下意識的關心已經成了習慣,深入骨髓後便再也改不掉了,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對他的這份關切。
燭樂定定地望著她的眼睛,原本黑黢黢的眸子裡一點一點凝聚了光,天上所有的星辰加起來都不如他一雙眼睛漂亮。
“好,我給阿祉做。”
她微微失神,不自覺的臉紅心跳。
他伸手捧起她的臉,語氣溫柔至極,似是向她許下一生的諾言:“阿祉想吃什麼,我都給你做。”
總歸對她來說,自己還是有用的,這樣就不會被扔掉了。
接連幾日都在下雨,空氣潮濕,一般到了這個時候,天氣便會一天天涼下來。
冉雲祉裹著軟乎乎的被子,手裡握著一本話本子翻開。這還是今日江遺給她帶回來的,講的是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年俠客與一個江湖遊醫並肩行走江湖的紅塵故事。
“真的很好看,不信你看完試試。”他說這話的時候並不敢看她,神秘兮兮四下張望,做賊心虛般將書塞在她手裡,逃跑一樣,像只受驚的兔子。
第一話講的是男女主不打不相識,很老套的相遇,在她們那個世界裡,這樣的小說多到數不勝數,她博覽群書,並不覺得新奇。
古人的辭藻太過華麗,她看的斷斷續續,室內的燭火忽明忽暗,她的眼睛隨著這燭火一開一合,很快完全閉上,陷入夢鄉。
窗外暴雨連綿,打在欄杆與走廊發出沉悶的聲音,她的夢裡都是暴雨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