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見她這副無精打採的模樣,他疑惑地看向她。
“我聽到海底精怪說了鮫人的事,我真的很怕你回不來了。”她從懷裡掏出一張符紙貼在他身上,卻沒有收回手,立在原地怔了一會。
他的身影驟然消失,就像剛才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錯覺,滿屋子的珠寶像一座為她打造的金絲鳥籠,只有指尖傳來的溫度告訴她他還在身邊。
“不管你想做什麼,不要忘記回家的路。”
在她看不見的視野裡,燭樂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便僵住了。
“家……”他輕輕呢喃,搖頭苦笑。
他早已經沒有家了。
一隻手被他緊緊握在了掌心。
“我在這裡,跟緊我。”他調整好情緒,低聲說。
空曠的如同牢籠般的宮殿裡,唯有他的聲音是安心的。
燭樂緊緊牽著她的手,在琉璃宮裡快步穿梭,海水已經變得微紅,水晶宮像籠罩在一層淡淡的煙霧之下。
正在這時,耳邊突然想起轟隆轟隆的聲響,海底在震顫,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海底升起。
所有男性鮫人發了瘋般繞著海水一圈一圈逆行盤旋,長長的尾鰭交疊在他們頭頂,像沉重的黑色綢緞遮蔽了天日,目光所及一片昏暗。
“不能讓她跑了,把她給我捉回來!”
長老憤怒的聲音在海邊回響,話音落下的瞬間海裡齊齊響起鮫人的歌聲。那聲音並不是讓人舒緩的調子,反而像玻璃般尖銳刺耳,讓人心中發毛。
冉雲祉咬著牙,頭彷彿要被這尖利的聲音生生劃開,用手捂住耳朵也無濟於事。
“堅持一會。”燭樂溫暖的雙手覆上來,將她的雙耳堵住了。他現在這副燭樂的模樣並不方便行動,靈力微弱的他不免受到影響,俊秀的眉毛微不可查地輕輕蹙起。
這些鮫人的目標不是他們,在事情變得不受控制前盡快帶她離開。
他一隻手攬住她,也不管是不是撞到鮫人,在鮫人群裡迅速奔走。
一隻巴掌大的小鮫人在這片噪音裡迅速遊動,先前嫵媚嬌柔的模樣再也不見,取而代之的眼底止不住的絕望之色。
明明燭好了,等那群鮫人放鬆了警惕,他會帶她悄悄逃出去。
她是這麼信任他,可剛才回去的時候,屋裡已經沒有人了。
長老臉色立刻陰沉下來。服用施了咒術的湯藥之人不會有意識,根本不可能有逃走的念頭,唯一的可能是他根本沒有中術。
他本就不信任她,自然不會放過她。
她已經沒有退路,這次無法成功,就再也沒有自由的那一天了。
原本寧靜祥和的水晶宮此刻變得陰森可怖,海藻像有了生命,如同水蛇般扭動著身影向她撲來,黑壓壓的珊瑚海猶如刺過來的利箭,輕易地刺破她的肌膚和魚尾,幾片鱗片掉落在地上。
饒是她已經盡力變得這麼小了,怎能逃過這天羅地網。
他們不在乎她受不受傷,只在乎能不能為他們生下足夠多的後代,彷彿這就是她存在的全部意義。
她不要成為這樣的工具,她還想再看看那個人一眼,如果他還好好活著,哪怕自己死也甘願。
黑暗中的她辨不清方向,不知道哪裡是逃生的大門。身體已經快要到極限,她不敢停下來,悶著頭橫沖直撞。
可恰在此時,黑暗裡突然亮起了一絲暖玉色的光。
她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