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談說道:“先進屋吧。”
荊婉兒盡管此刻周身沁涼,但仍然沒有想離開。
裴談示意了門外的兩個自己人,在一堆穿著素衣的僧人中間,他們顯得那麼突兀。
荊婉兒猶豫,轉身她的房門依然敞著,卻見裴談道:“你先進來。”
她便走入了裴談的屋子。
屋子裡燒著炭火,自然暖和。
“大人?”荊婉兒發出疑問。
裴談此刻還拖著鞋,因為這次打斷,門外過了很久才又響起誦經聲。他才慢慢說道:“不管如何,今夜應該讓他們唸完這場經。”這是對逝者起碼的尊重,就算是大理寺,也不用非得在今夜查案。
荊婉兒一時無話,看今夜的陣仗,青龍寺對慧根的態度並非作假,他們真的為了慧根的死悲傷。那便不該阻止大理寺查案。
裴談慢慢說道:“佛家對死後全屍很看重,未必同意對慧根進行屍檢。”
並不止是佛家,民間百姓也同樣看重屍體的完整,便是死了,也要完整下葬,期盼來生的圓滿。否則也不會有所謂的五馬分屍的酷刑了。
荊婉兒片刻說道:“除非連玄蓮也不想知道,自己最愛的徒弟是怎麼死的。”
進了寺廟修行就是隔絕塵緣,沒有了俗世的爹孃,但是寺廟住持就是他們的師父。
會不會有爹孃不願意知道害了自己孩子的兇手。
沉默之後,裴談說道:“我相信玄蓮大師已經答應的事,是不會言而無信的。”
玄蓮默許了裴談的查案,如果不讓檢查慧根的死因,等於是白來,沒有任何一個審官能在不清楚死因的情況下斷案。
狄公再世都不能。
荊婉兒神色動了動:“現在宮中,應該收到大人的信了。”
除去中宗現在已經就寢,最多等到明日一早,信使會把信件交給中宗。很快宮裡都會知道。
如果中宗即刻給裴談回信,或者,很可能便是另一道聖旨也說不定。
荊婉兒不用說的很明白,那就是,有可能這樁案子就不必查下去了。
裴談何嘗想不到這一點,他目光幽幽,“那我們就該更抓住時間了。”
荊婉兒唇邊抿了抿。
如同裴侍衛很快冷冷看著她:“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如果不是荊婉兒莫名惹起了青龍寺那些武僧,甚至強留下荊婉兒,裴談完全不用攪這趟渾水。
荊婉兒沒有辯解。
裴談道:“既然有人死,大理寺便該查。”只不過這樁案子的地點,人物,都那麼不適時宜。
荊婉兒的麻煩,起因在於慧根,可是現在這個起因死了。所以事情就變成了死劫。
其實,若是慧根沒死,他那番荊婉兒妖女的言論,未必有多重要。可是古往今來啊,人但凡一死,便是無事,也變成了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