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一刻,他已經把自己放到了荊氏後人的位置,去看待這整件案子。
中宗幽沉許久,道:“今夜你所說的話,除了朕之外,不可有任何人聽見。”
裴談說道:“臣冒夜前來,正是因與陛下同等原因。”
此事,若是真的,甚至不能傳出今夜這紫宸殿,這是足以顛覆朝綱的大事。
中宗二次登基,根基未穩,此事宗氏做出逆反之事,更是牽連曾經一位三品後人。
中宗跟裴談都明白,“朕若不曾記錯,當年一力要流放荊氏的,正是宗楚客自己。”
裴談幽幽眸色:“誰說荊婉兒此舉,不是為了報當年之仇?”
正是有這當年恩怨,當荊婉兒看到仇人之子有可能尚在人世,就更增添了一定要捅出此事的願望。
而她也做到了。
當年年幼的荊氏之後,如今已成為這宮中,默無聲息的獠牙宮女。
等裴談終於從紫宸殿離開的時候,他懷中已然揣著中宗密旨:
裴卿,朕命你調查此事,查出真正宗霍身在何處,且查清荊氏之女如何瞞天過海,促成此事。
對皇帝的威嚴來說,不管是臣子背對自己陽奉陰違,還是長足宮女偷天換日,都是挑釁權威的行為。
所以對中宗來說,兩者可以並駕齊驅。
對裴談來說,荊婉兒一個宮女能做到這些,且對她來說,如何得知宮外的人事變遷,且清楚的知道,如今的大理寺卿,是他裴談?
此時的荊婉兒,卻正悄悄從床上下來,在屋子的角落裡,一炷香正緩緩燃燒著。
少女的嘴角,劃過一絲微笑。
這群宮女不知道,她們厭惡荊婉兒身上的屍體味道,故意天天點香料,卻正好讓自己中了荊婉兒迷藥的招。
荊婉兒小心來到窗戶邊,夜空如洗中,一隻通身雪白的鴿子飛了來。
荊婉兒立即抬手接住,從鴿子的腳上解開自己需要的信筒。
她將紙卷開啟,就是逃走的那名宮女,私下傳給她的信:裴氏公子已挖出屍體,假宗霍身份不保。
裴氏公子指的就是裴談,在此前,裴氏公子的名號早已讓裴談名揚長安。
甚至,遠在荊婉兒進宮之前。
荊婉兒看罷紙條上的字,嘴角勾了勾,毫不意外。已經抬手湊到火燭上燒了幹淨。
她重新把信鴿放飛,這宮中每日傳信不絕於此,這小小信鴿融入其中,也並不讓人察覺。
荊婉兒五年收屍,救下的宮女不計其數,這些宮女們,便在宮外,彙聚成了一張大網,變成荊婉兒的眼睛,耳朵。